阿十下意识走到他身边,睿王拉着她的手,帮她拢了拢鬓发:“你八哥难得来一趟,你去厨房瞧瞧,让厨子掂量几个你八哥爱吃的菜,晌午就留你八哥在别院中用饭。”
阿十听了点点头:“那八哥你先坐一会儿,阿十去去就回。”撂下话欢欢喜喜的跑了。
谢洵心里更酸了,喝了口茶压了压心里酸气:“睿王殿下真是好手段啊,才三天,就把这丫头调理成顺毛驴了,这往后真过了门儿,估摸连娘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睿王挑眉看了他一眼:“八哥,阿十永远都是谢家的小姐。”
谢洵摆摆手:“行了,你就甭说废话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八哥,那我这个大舅哥就说两句,想必你也知道,阿十是我们谢府的宝贝,从小到大都是我们护着长起来的,也因此这些年在她的婚事上,如此踌躇,总觉着交给谁都不放心,我们从未想过让阿十嫁给皇族,我们想的就是她这一辈子能永永远远如现在这般快活的过日子,而你们皇族跟我们谢家不同,我们谢家人不爱则已,爱了便是一生一世永远是这一个人,若不是你睿王,就算有皇上的圣旨,我们谢家也绝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即便如今我们答应了,若将来你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我们谢家一样能不认这桩婚事,你可记下了。”
睿王点点头:“记下了。”
见他如此识趣,谢洵的酸气消了不少,这才说起正事:“端和公主与夜郎王十日后大婚,因皇上所赐公主府尚需修整,端和郡主上奏说想在承恩公府大婚 ,大嫂是她的亲姑姑,也跟亲娘差不多,公主府修好之前,暂在承恩公府住着,在去夜郎之前,承欢膝下好生尽尽孝道。”
睿王:“她也不是没亲娘,在大嫂膝下尽什么孝道,更何况,便端和公主府正在修整,他们也该住在大公主府,哪有住承恩公府的道理。”说着皱了皱眉:“她可是还有什么要求?”
谢洵点点头:“她要阿十送嫁。”
睿王:“这么说,夜郎王知道阿十的身份了。”
谢洵:“阿十当初跟夜郎王撞见的时候借了的是刘喜儿的身份,刘喜儿既是荣昌号的管事也是九弟跟前儿的人,便外人不知底细,苏盛兰以前常在谢府走动,断不会不知此事,夜郎王在校场求娶端和郡主,一个是不想娶真正的皇家公主,二一个想必就是为了阿十,想借着苏盛兰的身份接近阿十,至于让阿十送嫁十有八九是夜郎王的主意,这夜郎王贼心不死,不得不防。”
睿王点点头:“皇上应了?”
谢洵:“皇上也是为难呢,不应,苏盛兰即将远嫁,就提了这么个要求,不好不应,若应了,又知道阿十的脾气,回头这丫头使起小性子来,就是不去,谁也没法子,这才叫了我去商议。”
睿王:“这公主和亲虽我朝未有,前朝却又先例,送嫁之人虽需身份尊贵,却大多是兄弟子侄,若论身份,端和既封公主,照理皇子送嫁,若论辈分,本王是她的皇叔,阿十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便是她的皇婶,哪有皇婶给侄女送嫁的,便从苏家那边儿论,阿十也是长辈,断没有给晚辈送嫁的道理。”
谢洵笑道:“正是这话,我这儿琢磨着,那夜郎王虽自诩聪明,撺掇着苏盛兰想出这么个主意来,以为皇上不会驳他,实是没搞清楚咱们大晋的礼法,以礼法而言,绝不该阿十送嫁。”
睿王:“下午我便进宫。”
谢洵目的达到,松了口气,这种事儿最是麻烦,说家事不算家事,说国事不算国事,夜郎王把家事跟国事混在一起就是想让皇上不好拒绝,想着只要皇上一道圣旨下来,阿十便不乐意也得遵旨送嫁,毕竟谢家是臣吗。
可夜郎却忘了,阿十不止是谢家的掌上明珠如今更是皇家的媳妇儿,却辈分儿比皇上都大了一辈儿,以后皇上都得称呼一声皇婶,他想让阿十送嫁,皇上能答应睿王能答应吗,更别说,这夜郎王明显对阿十有贼心,以一个男人的立场来说,睿王绝不会给夜郎王一丝一毫的机会。
其实,谢洵觉得夜郎王这些心机手段根本用错了对象,先不说阿十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对男女之事根本就没开窍,就算阿十先头对他有那么点儿意思,在知道他是夜郎王之后也绝无可能。
阿十在校场跟月光公主说的那句话,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可不是说着好听的,这句话真是他谢家的家训,如今还挂在谢家祠堂之中,时刻提醒着谢家的后代子孙。
而夜郎王侵犯大晋的野心,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所以就算他如今做小伏低对大晋示弱称臣,只他贼心不死,便永远是谢家的敌人 。
☆、第 62 章
谢洵可知道这睿王别院的厨子大有来头,原是在宫里御膳房当差的, 厨艺精湛, 之前伺候过太太上皇,后来年纪大了些,太太上皇便要到了睿王府来, 一个是睿王府中差事清闲, 有让他养老之意, 算是恩典, 再一个也是为了睿王,太太上皇偏疼睿王,早不是什么新闻了,毕竟老来子吗,跟他阿爹一样,对阿十也是宝贝的不行,从这儿上头说,睿王跟他家阿十实在的般配。
御厨做的菜自是难得, 只是谢洵这顿饭却吃的食不知味, 不,应该说吃什么都是酸的, 眼看着睿王一会儿夹菜一会儿盛汤,一会儿伸手过去帮阿十擦擦嘴角,要不然就拢拢鬓发,总之眼里除了阿十旁若无人,谢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修成了什么隐身之法, 这两人根本看不见自己。
一顿饭快吃完了,阿十才想起自己这个哥哥来,倒了杯酒递过来:“八哥尝尝这果子酒,比八哥酿的石榴酒还好喝呢。”
谢洵接在手里,瞥了睿王一眼酸溜溜的道:“看起来今年的石榴酒不用八哥了。”
阿十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八哥的脸色不大好,忙道:“怎么不用八哥,八哥酿的石榴酒可是阿十最喜欢的。”
谢洵哼了一声:“口是心非,得了,这饭也吃完了,你是不是也该跟八哥家去了,昨儿王嬷嬷来了说院子里的石榴该摘了,若错过了时候,可酿不得酒了。”
阿十这才想起来,可不嘛,那天在校场就想回去酿石榴酒的,是怕大嫂压了自己去学针线,才躲到八哥这儿来,谁想末了却在睿王的别院里待了好几日。
忙站起来:“那咱们赶紧走吧。”说走就要走,却给睿王拽了回去,凑到她耳边道:“就这么走了?”
阿十脸一红:“我,我总不能一直在这儿住着啊,就算我乐意,我阿爹阿娘也不能答应啊。”这话说的很有些难舍的味道。
睿王脸色缓了缓:“算你还有些良心。”说着拉着她往外走。
阿十一愣:“你,你拉我做什么?”
睿王:“不是回谢府吗,我送你。”
阿十忙道:“不,不用麻烦了。”
睿王:“不麻烦,我进宫正好顺路。”拖着阿十走了。
玳玳正盼着阿十回来跟她八卦端和公主跟夜郎王大婚的事呢,为此晌午饭都吃的心不在焉,一会儿就往外头瞟一眼,好容易看见谢洵,眼睛一亮颠颠的跑了出去。
谢洵本来十分郁闷,可一瞧见媳妇儿一脸笑的跑出来迎自己,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刚要伸手抱媳妇儿,哪想却扑了空,他媳妇儿穿过他直接往他后头去了,蹬蹬的跑出去院子看了看没瞧见人,才又跑回来:“你不是去接阿十了吗?人呢?”
谢洵心里更酸了,没好气的道:“那没良心的丫头让狼叼走了。”
玳玳吓了一跳:“哪来的狼啊,你哄的是不是?”
谢洵:“怎么没有,旁边别院里就有一只绿了眼珠子的狼,一见阿十叼嘴里就跑了,连影儿都找不见。”
玳玳:“绿眼珠,师傅跟我说过,山坳子里常有饿极了狼,眼珠子就是绿油油的,专门吃人,让我晚上别往外头去,可我们神医谷外头是深山老林,这里却是京城,莫非是山里的狼饿极了跑下来吃人来了。”
谢洵本来满心的不痛快,这会儿给他媳妇儿一打岔倒觉消了不少,目光闪了闪,有了个主意,凑到他媳妇儿耳边道:“我家玳玳就是聪明,连这个都知道,玳玳有对付饿狼的经验,不如现在回屋去,好好教教为夫,下次再碰上,为夫也知道怎么对付,你说是不是。”说着揽着一脸迷茫的玳玳往寝室里去了。
两人前脚进屋,伺候的婆子非常识趣的把门关上了,在廊下候着,知道侍郎大人跟夫人这一进去,再出来就得天黑了,不过夫人还真是,每次都被侍郎大人哄骗,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什么饿狼,侍郎大人说的只怕是旁边别院里她们国公府的准姑爷,不过说准姑爷是狼也有道理,姑爷每次瞧阿十小姐那眼神儿的确有些吓人,恨不能吞了小姐似的,想想都叫人脸红,这可还没过门呢,等小姐过了门,还不知多恩爱呢。
想吃人的睿王这会儿正抱着阿十嘱咐呢:“这几日外头乱,不许到处去,老实在府里待着,等我得了闲儿接你出去散散心,回头我让王顺给你送些果子酒来,不许由着性子多吃,虽是果子酒吃多了也伤身子,可记住了?”
阿十早有些不耐却不敢发作,只得道:“记住了记住了,时候不早你不是还得进宫吗,快去吧,别耽搁了正事。”说着推开他就要下车,却给睿王拖了回来低头看着她:“这么着就想走?”
阿十愣了愣:“不然呢?”
睿王轻笑了一声:本王送你回来,总得讨点儿辛苦费。”
“什么辛苦费?”阿十还没回过味来 ,小嘴就被堵了严实……
睿王讨辛苦费的结果,就是红肿着一张小嘴的阿十,都没敢往阿爹阿娘跟前儿去,直接溜回了自己的小院,翻出七哥配给她的碧玉膏抹了抹,对着镜子照了照,瞧不出异样,才去给阿爹阿娘请安。
饶是如此,还是给阿爹瞧出了端倪,冲她招招手:“阿十你的嘴怎么这么红,过来让爹瞧瞧?”
阿十的小脸嗖的红了,哪敢过去,期期艾艾的道:“想是八嫂新配的胭脂膏子颜色重了些……那个,我去院子里摘石榴去了。”一溜烟跑了。
国公爷愣了愣:“这丫头脸红什么?”
王氏夫人白了他一眼:“你说脸红什么,他们小两口感情好,你当爹的瞎问什么?”
国公爷这回才算明白:“你说这丫头是……这还了得,就知道那小子没安好心,瞧着就不老实,一肚子花花肠子。”
王氏夫人不爱听了,瞥着他:“这瞧着老实儿的,内里也不一定老实,当年是谁出征前偷钻我家后花园子里去的,趁着我去花园子里赏花把我拖到石头洞子里,后来给我阿爹撞了个正着,我阿爹是打你还是骂你了?嬷嬷你可记得这事儿不?”
王嬷嬷忍着笑道:“老爷叫厨房备了一桌上席,让咱们舅爷去酒窖里把最好的陈酿好酒搬了出来,招待姑爷,让姑爷下回来别翻墙,说王家外头的院墙高,就算姑爷艺高人胆大,也怕有个闪失,万一 摔下来,没法儿交代,让姑爷走大门,别人乐意说什么让他们说去。”
王氏夫人:“你瞧瞧我爹这老丈人怎么当的,你便学不来我爹的大度,总会装糊涂吧,非揭穿了他们小儿女的心思做什么,不就是偷着亲了亲嘴吗,算什么大事儿啊,你也不是没干过。”
国公爷老脸通红:“那,那能一样吗,那时候我就要出征了,一走还不知回不回的来呢?不见你一面儿,心里放点儿念想,能回得来吗?”
王氏夫人想起当年,丈夫出征的前偷着来找自己,说是偷,其实就是爹娘有意放他进来的,为的让他们见上一面,说些梯己话,那时候也不讲什么山盟海誓的,便是别人会说,丈夫这样笨嘴拙腮的也说不出来,就会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看,看了许久许久,最后抱着自己啃了一口,没有技巧,不懂温柔,就知道用蛮力,把自己的嘴唇都啃破了。
当时真疼的够呛,可后来在他出征的日子里,那疼就变成了沉甸甸的思念,变成了心里唯一的念想,心里盼着却又怕着,既盼着传回来消息,又怕有消息,战战兢兢的,到如今她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怎么熬过来的?
可熬过来方才有了这一辈子的夫妻,这些儿女,如今连最小的阿十都大了,有了心上惦记着的人,就像当年的自己。
想起什么来,有些忧心的道:“昨儿我兄弟来说起北边儿的事儿,说瞧形势不大好,只怕咱们大晋得出兵了,这一出兵只怕睿王就得挂帅,你说这成礼的日子可还没挑出来呢?”
国公爷:“这成礼的日子先头本定的入了秋就办,可老爷子跟我说上月里北狄有变,姜氏灭了赤狄一族,统一了北狄,如此一来只怕立刻就会起兵,睿王特意寻了老爷子说把成礼的日子往后推推。”
王氏夫人愣了愣:“你是说睿王怕此去北疆……”说着并未说下去。
国公爷:“这一点儿上我的确不如他思虑周全,当年我恨不能出征前把你娶进门,可你爹说赶不及,你别看丈人睁只眼闭只眼的让我溜进你家去见你,心里却打着最坏的打算,若万一我回不来了,即便过了定未成礼,到底不至于拖累你一辈子,那时我不能理解丈人,还恨过你爹一阵子呢,如今方知当爹的心,想来睿王也是这个心思,才把成礼的日子往后推的。”
王氏夫人竟说不出话来,侧头望向院子里踩在梯子上摘石榴的女儿,手里拿着一颗老大的石榴,夕阳下酡红一张小脸,似笑似嗔,不知想什么呢……
☆、第 63 章
睿王一进御书房,皇上便打趣道:“美人在怀, 难为皇叔还有空进宫。”
睿王:“到底我跟阿十还未成礼, 若太过了,谢家那边儿不好交代。”
皇上笑着打量睿王,他们叔侄自小一起长起来的, 彼此的性子最是清楚, 自有记忆开始, 皇上便记得他这位小皇叔, 从来不笑,一张脸生的极俊,却终日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这一点儿上,太子倒有些像皇叔,大些了更是少年老成,便当年大破西戎得胜而归, 获封大将军王的时候, 也没见他有什么变化。
可如今虽脸还是那张脸,神情却大不一样了, 一提起阿十,往常那无波无澜的目光顿时变得温柔起来,唇角微微弯了弯,一丝笑意从唇角溢出来,跟变了个人一般。
皇上:“既如此喜欢, 为何还要把成礼的日子往后推。”
睿王收起笑意:“北狄姜氏吞了赤狄,统一了狄族各部落,狄族内乱已平,姜氏必会趁此机会对我大晋宣战,姜氏休养生息数十载,又吞了赤狄,如今正是兵强马壮,与当年的西戎不可同日而语,这是一场恶战,便是我带兵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皇上:“皇叔是怕,不会的,皇叔深谙兵法韬略,那北狄一族不过化外之民,怎是皇叔的对手?”
睿王:“战场凶险,生死难料,若我平安归来,自是好,若万一有闪失,未成大礼,也不至于误她一生。”
皇上:“皇叔这是何必?您真舍得下阿十吗。”
睿王:“正是因为舍不下,所以才会如此安排。”
皇上叹了口气:“难怪谢家会答应把阿十嫁给皇叔,皇叔对这丫头还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睿王:“若能娶阿十为妻,此一生便再无所求。”
皇上:“以前真没瞧出皇叔如此痴情,皇叔今日进宫想必也是为了端和请旨让阿十送嫁的事吧。”
睿王:“公主和亲,我朝虽无先例,前朝却有记载,送嫁之人必是皇族子弟,兄弟子侄方合乎礼法,谢家虽显赫,却并非皇族,阿十一个世族千金送嫁公主着实不妥。”
皇上:“这件事儿,朕也想不明白,这端和好端端的非让阿十送嫁做什么?阿十的身份并非皇族,夜郎王还曾在校场当众求娶,这端和是糊涂了不成,还有这夜郎王,先是求娶阿十不果,竟非要娶端和,这端和的名声不大好听,若传到夜郎王耳里,只怕又要生出许多事来,且,端和还以尽孝之名,非要在承恩公府大婚,为此事,皇后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更别提承恩公了 ,若不是朕直接下了旨意,断不会答应此事。”
说着叹了口气:“若不是北疆不稳,朕又何必如此迁就夜郎,如此,就让太子送嫁吧,太子身份尊贵,也彰显我大晋和亲的诚意。”
皇上的一道圣旨承恩公两口子再不乐意,也不能失了礼数,毕竟两国和亲干系重大,尤其这个当口,更不能出差错。
承恩公府挨着谢府,若不是兰丫头入宫为后,皇上恩典封承恩公,得有个单独的府邸,作为谢家长房,是应该住在谢府的,这不得不搬出去另设府邸,也不想太远。
好在谢府挨着王家,当年国公爷娶王氏夫人之时,为了方便王氏夫人回娘家走动,便临着王家的花园圈地盖了国公府,后来谢家子嗣旺,国公爷怕住不开,陆陆续续的把前后的几家也都买了过来,弄得如今半条街都是谢府,再往后,阿十的哥哥们都长大成家,各有各的事,谢家二老也跟别人家一样,非圈着儿子儿媳妇,在一处里过。
二老的一贯原则是,只要年节儿的都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顿团圆饭,知道这里是家就成,平常日子回不回来随便,所以,谢家的院子虽多,大多时候都是空着的。
大哥不想离着太远,阿爹跟就跟王家商量着,两家各辟出一半花园给大哥,盖了府邸,便是如今的承恩公府,也因离的太近,阿十以前常为了避开苏盛兰,跑去八哥哪儿住着。
如今苏盛兰跟夜郎王要在承恩公府大婚,苏氏跟丈夫一商量,索性两口子收拾收拾直接搬回谢府这边儿来了,反正屋子都是现成的,把整个承恩公府都腾了出来,让苏盛兰跟夜郎王大婚。把布置收拾的事儿一股脑交给了管家,两口子跑谢府这边儿躲清静来了。
大嫂倒是躲了清静,阿十可受罪了,大嫂对于阿十的女红针线很是忧心,怕她嫁去了睿王府,被人笑话,正好搬回了谢府,有的是时间,便把阿十捉到跟前儿来,盯着她学针线,让她给睿王做件家常穿的袍子。
阿十初一听整个人都呆掉了,不满的道:“大嫂,他那袍子上的绣工繁杂的很,您让阿十给他做袍子,阿十还不如拴根绳子上吊来的痛快呢。”
大嫂听了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谁让你做睿王上朝穿的朝服了,是让你做一件家常穿的素面袍子。”
阿十嘟嘟嘴:“他还能缺衣裳穿不成,做什么非让我做给他不可,我的针线又不好,便勉强做出来也跟他府里针线房的绣娘没得比。”
大嫂:“不过是你当妻子的心意罢了,谁还指望你比那些绣娘做的好,再说指望也没用,你这丫头自小不喜做针线,如今这眼瞅就嫁了,再学也来不及了,这袍子最是简单,让冬儿帮你裁好了,你不过比着缝上就成了。”
大嫂说的轻松,哪有如此容易,阿十的十根手指头都快扎成筛子了,还在冬儿三无补偿帮她作弊的前提下,终于做了出来。
大嫂皱着眉看了看,还嫌针脚太粗,七扭八歪的不齐整,阿十一听,心都凉了半截,生怕大嫂逼着她重做,接着尿尿的机会跑了出来,琢磨着去睿王府避避风头好了。
睿王府离着谢府不远,最重要的是睿王府的酒窖自己还没去过呢,她记得冰块男说过睿王府的酒窖可比他别院的酒窖大多了,而且还藏酒也多,这两日王顺来给自己送果子酒的时候,有意无意便会提一句,勾的她肚子里的酒虫子没找没落的。
那果子酒虽好也不能总吃,总的换换样儿才行,不然再好的酒吃多了也会腻烦的。当然,阿十绝不会承认自己有些想冰块男了,她只承认是想睿王府的好酒了。
阿十偷偷摸摸从谢府的角门溜了出去,角门出去穿过角门外的胡同出去,拐个弯再过两条街就能瞧见睿王府了,很是近便。
阿十摆脱了冬儿,换了件男装,想着神不知不鬼不觉的溜去睿王府,哪想一出角门就碰上了个最不想见的人,转头就想回去,夜郎王已先一步拦住了她的路:刘兄,这是要去荣昌号当差吗,荣昌号离这儿可不近,为兄送你去如何?”
阿十看了他一会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在南越我是隐瞒了身份,可你不也一样,所以说,你我彼此彼此,就不用追究了,如今你我身份有别,还是避嫌些的妥当,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夜郎王却仿佛没听见阿十的话一般,不禁没避嫌反而趋身向前,凑近她:“当初在南越隐瞒身份,也是权宜之计,以夜郎国主身份出现在南越,着实不妥。”
阿十冷笑了一声:“权宜之计,说的倒是好听,难道不是另有所图,或许夜郎王去南越是冲二王子去的,那晚南越王庭的逼宫大戏,想必少不了夜郎王的功劳?你这权宜之计该不是扮作细作潜入南越行离间之计吗,堂堂一国之主,行如此小人之行,若是传出去是不是有伤国体之嫌啊。”
旁边的汉子听不下去,开口道:“放肆,我们夜郎国主身份尊贵岂容你如此无礼。”
阿十一摆手:“实话是无礼,难道你们想听谎言,对不住,在下自来是个不会打谎。”
夜郎王喝住手下,看向阿十:“阿十果然聪明,你说的不错,本王去南越的确别有所图,若说此是小人行径,那么阿十,你们大晋的睿王殿下,扮成舒公子成了大王子的府的清客难道就是君子所为吗,如今想来,那夜在南越王庭,阿十你躲的不会就是睿王殿下吧,既当日你躲他,为何如今又要嫁与他?你不是亲眼看见,他是跟那位南越公主纠缠不清吗。”
阿十:“若我记得没错,那晚是那位南越公主对睿王纠缠不清吧。”
夜郎王笑了起来:阿十如此聪明,难道不知男女之间哪会有谁纠缠谁之说,彼此若无意,又怎会纠缠,想必你在南越也听过公主与舒公子的传闻,这种事断没有空穴来风的,所以,本王断定舒公子跟那南越公主必不清白。”
阿十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他们不清白,与你夜郎王何干,哦,你不提我倒忘了,当初你是想娶那南越公主的,你如此在意舒公子跟南越公主的清白,难道娶了我大晋的端和公主仍不满意,还想左右逢源与南越联姻,若皇上知道夜郎王的心思,大晋跟夜郎这和亲之事,不知有没有变数呢。”
☆、第 64 章
夜郎王:“以阿十的聪明,想必知道, 北狄姜氏如今已秣兵历马蠢蠢而动, 这当口,大晋与我夜郎和亲尤为重要,别说本王娶南越公主, 便再娶几个公主又如何?”
阿十冷冷看着他:“夜郎王跟我一个小女子逞口舌之利算什么英雄, 若传出去可有损你夜郎王的威名, 况, 阿十虽是小女子,对于夜郎那场瘟疫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以贵国如今的境况,若与我大晋为敌,想必对贵国也并无半分好处,大灾过后首要安民,想必夜郎王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才会站在此处, 我劝夜郎王还是审时度势, 对我大晋的端和公主尊重些,也免得失了和气, 对谁都没好处。”
夜郎王定定看着她:“若阿十肯下嫁夜郎,本王自然会尊你为后,并保证世代与大晋交好,如何?”
夜郎王话音刚落,就听睿王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夜郎王在校场众目睽睽之下求娶公主, 转眼却来调戏本王之妻,如此出尔反尔,是想与我大晋开战吗?”
阿十侧头,见睿王一脸凛冽之色走了过来,高兴的道:“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说完,才想起,当下境况不适宜话家常,遂咳嗽了一声站到睿王身后,反正他来了吗,就用不着自己对付这夜郎王了。
夜郎王目光闪过一丝嫉妒,却也知道此时还不能跟大晋撕破脸,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争一时长短,以后有的是机会。
想到此呵呵一笑:“睿王殿下言重了,在下跟阿十小姐乃是故交,如今成了亲戚,且住的又近,这才过来打个招呼,并无他意。”
阿十瞪着他,心说这夜郎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厉害,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着实不易。
睿王看了他一眼:“并不他意就好,不过本王还是要提醒夜郎王一句,莫忘了你此次来我大晋是来求助的,既是来求助就该有求助的样子,你以为我大晋以往对你的忍让是怕了你夜郎吗,只是皇上悲天悯人,不忍生灵涂炭,是为了百姓不想战而非不能战,夜郎王若不信,可以试试,本王恭候,告辞。”撂下话拉着阿十走了。
到胡同口一上车,见睿王颇不善的神色,阿十忙道:“我是想去睿王府的,才会甩开冬儿从角门溜了出来,谁想会碰上他,我这什么运气啊,真是倒霉透了。”
睿王:“这夜郎王虽有些狂妄,五官还算端正,自打进京便惹的不少女子思慕与他。”说着目光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颇有些危险。
阿十又不傻,哪会不知这家伙是个醋坛子啊,不对,他是个醋缸,还没怎么着呢就酸气冲天,自己要是答的不得他的心思,后果会很凄惨。
吃了几次亏的阿十也学聪明了,瞪着眼说瞎话:“在南越王庭我跟那夜郎王不过就照了一面,还是晚上,根本没瞧清楚他的长相,哪知道端不端正,至于女子思慕他,你说的不是苏盛兰吧,那娘俩谁不思慕啊,我看只要是个男的就行。”
睿王给她这几句话逗笑了,点了点她的小嘴:“这张小嘴越发会说话了,嗯?”
阿十嘿嘿笑道:“我说得可是真心话,你不信吗?”
睿王低头亲了小嘴一下:“信是信,不过你这丫头还真不叫我省心,我不是嘱咐你这几日在家老实待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阿十伸出自己两只手可怜巴巴的道:“我要是再不出来,手就废了。”
睿王拿着她的手一看不禁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弄的?”
阿十委屈饿道:“还不是因为你,我大嫂非说嫁人的姑娘都得给夫婿亲手做件袍子以表心意,逼着我给你也做了一件,那个针线跟我八字犯冲,拿在手里怎么都不顺当,于是就扎成筛子了,可疼了。”
睿王见她小脸都皱了起来,心疼的不行,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盒来打开,挑了里头的药膏子,小心的抹在她的手指上,顿时一片清凉,而且闻起来有淡淡的茉莉花味,不禁道:“这是什么?闻着跟我八嫂配的香膏差不多。”
睿王:“别院里的茉莉花开的正好,我记得喜欢就给你配了这个,你这丫头淘气,难免磕碰了哪儿,把这个带在身上,伤了便擦上一些。”
阿十眼睛一亮:“给我的啊。”伸手要拿,睿王等了他一眼:“还没裹好呢,不许动,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喜欢以后我多给你配些就是。”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用帕子把她的手细细裹了起来。
阿十有些心虚,虽说手指头是扎了几个眼,可也没严重到这种程度,忙岔开话题:“我八嫂在神医谷待了十好几年,才学了配香膏香饼子的本事,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睿王:“我师傅说人的天赋不一样,学东西的速度也不一样,想来我比你八嫂的天赋强些,所以学的东西就多了些。”
阿十忍不住噗嗤笑了:“你这话要是我八嫂听见非气吐血不行,八嫂说她本来很努力的,可是她师傅总是劝她算了,说差不多就行了,女孩子嘛将来总要嫁人,会生孩子就成了,学太多本事没大用,生怕八嫂执拗起来非要学成神医不可,忙不迭的把八嫂送出了神医谷,你说好笑不好笑。”
睿王也笑了一声:“我倒是听师傅提过神医谷出了个不会诊病的弟子,莫非就是你八嫂。”
阿十笑弯了腰:“原来我八嫂这么有名啊,不过我阿娘说八嫂这样的才好,正好配我八哥,月老一早就牵好了红线,所以八嫂一来京城,我八哥就相中娶回来了。”
睿王:“阿十,我们的姻缘月老也早牵好了,在南越那一晚,我也是一眼就相中了阿十。”
阿十脸一红:“你,你胡说,那晚上黑灯瞎火的,连我长得什么样儿都没瞧清楚,哪里就能相中了。”
睿王:“虽未瞧清楚,可你在我怀里的样子,我记下了,想那么抱在怀里一辈子,阿十,若你当初不躲我该多好,我们便不用蹉跎这些日子。”
阿十抬头看着他:“你今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睿王:“阿十,北狄姜氏下了战书,如今北狄大军已临北疆蒲城之下。”
阿十愣了愣,怪不得最近八哥九哥忙的不见影儿,原来是北狄大军压境,睿王这个大将军王要带兵出征了。忽想起一事:“那我们的婚事?”
睿王抵着她的额头:“阿十,我以为你会欢喜的,你不是一直怕那件事吗?”
阿十:“我,我是怕疼。”
睿王叹了口气:“阿十,那本是极快活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