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问嘿嘿笑道:“先前,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之前,我找主簿,以一千两,在未来的商业街上,买了十六间商铺十年的租用期。他还送了我十多个空余的摊铺。等那边建设起来了,我就用五千两一年的价格全数转租出去。转眼间,我就可以赚四千两。明年,我再提个一番价,就能赚到一万两,乃至更多。十年之后,我就有赚了九万四千两!”
宋问搓着手,越想越高兴,仰头大笑道:“我父亲在江浙做一辈子的生意,恐怕也赚不到我这笔钱!”
唐毅看着她,又一次生出此人有病的想法,哼了一声道:“转眼你就想赚个一百番?你觉得会有人买吗?你知道什么叫做,痴人说梦吗?”
这想赚钱的心,也未免太狠了。
宋问拍手笑道:“哈哈,殿下,您不知道房地产的魅力。只要是有钱赚的,就一定有人租。这行商嘛,历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唐毅摇摇头道:“别说你父亲。我一辈子,也赚不到,一万两。”
宋问:“这我是知道的。但我父亲,一万两还是有的。”
唐毅朝她一瞪。
宋问赔笑道:“我可以借你嘛,我会赚钱啊。你可以跟着我买买买,我保管你赚钱。”
唐毅断然拒绝:“不必了。”
宋问凑过去道:“殿下啊。根据马太效应。有钱的人,会越来越有钱,而穷人,会越来越穷。譬如说殿下您。我先前去您府中看的时候。啧啧啧,那是真穷呀。一点都没有您身份的尊贵感。”
唐毅怒道:“我不认识什么叫马太的人!我也不认为他说的是对的!我府中是素朴!素朴!”
“成成成,素朴。所以我现在想劝您奢华起来。”宋问安抚道,“殿下啊殿下。你那么素朴,当真不考虑考虑?我又不收您银子。”
唐毅被她气乐了。
前面马车停下,已是到了王府。
唐毅率先下去,将人甩在身后。
“殿下~殿下哟~”宋问笑哈哈的追去,“殿下——!”
唐毅回头,指着她道:“你回去!闻乐,送他回去!”
宋问扬手:“回见!下次见啊殿下!”
唐毅脚底下一个趔趄。
不。
没有下次了。
“先生?”
“旁边那位是……三殿下吧?”
“他们怎会在一起?”
众生朝两人致礼,问好。
前头领路的老汉,看见宋问,躬身拜道:“宋先生!”
孟为诧异道:“你怎么会认识我们先生?”
老汉:“多亏了先生劝导,不然我们这些粗人,怕是要闹出大事。”
宋问摇开折扇笑道:“哪里哪里,我不过就是给他们出了两个主意而已。”
那日清晨,宋问只是去城门前和他们说了几句话。
“你们不应该让年轻力壮的人站在前面,而应该让年老体弱的人挡在前面。”
这就是数代人的智慧。
跨阶级斗争的精髓。
再加上现代人的精练整合——碰瓷。
“有人来,你们就喊冤枉。越惨越好,别急着诉苦。这种时候,表达心情,比表述事实有用多了,明白?”
百姓永远不能和朝廷硬碰硬。你来硬的,你就是暴民,你来软的,你就是难民。
他们的劣势,与他们的优势,是一样的。那就是弱。
“那番说辞,也是先生教我们的。”老汉连连鞠躬告罪,“实情已经照先生吩咐,同你们澄清了。迫不得己,郎君们可千万别计较。”
“是了,多求求他们。”宋问沐风悠哉道,“这些人各个来头不小。你们跪死在城门,也不会有人同情你们。上告县衙,不如求诉他们来的有用。”
冯文述道:“先生是故意的?骗我们的不是这群农户,是先生?”
“哼哼哼。”宋问昂起头道,“一试便试出来了,是你们自己上钩,可不怪我。”
学子回过味来:“先生是先骗我们,叫我们上心,而后再激我们,让我们来查清原委。”
宋问道:“激你们是真。可我骂的也没错啊。”
何况原委,哪是他们查的?他们只不过听一听而已。
想到一切皆是算计,众人顿时有些忿忿。
孟为粗声粗气道:“先生尽可直言,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宋问:“直言,有几人会在意啊?你不还说,此事与你无关吗?”
孟为被噎的无言以对。
宋问道:“他们确实有错,也错该当罚。但是,罚归罚,人却不该不管。若是无人重视,对他们来说,真是绝了生路。”
几人看了眼唐毅,心道:不管不顾的人,正站在你的身后。
“可先生也不该作假。”李洵低下视线道,“此非君子所为。”
“那如何才是君子所为?同他们一起,在城门口哭诉陈情吗?”宋问抢先说道,“他们有苦却也有过。你只会说,此事,应当秉公办理,朝廷自有定夺。”
李洵被一番抢白,又发现自己确实会如此作为。
宋问道:“你是如此,别人也会如此。”
宋问转身众人道:“诸位君子们,可有想到破解之法啊?”
众厢沉默。
唐毅见她要开始实地授课了,自己也插不上话,于是准备离开。
“殿下且慢。”宋问叫住他说,“我说的,殿下可以听一听。如能推广,有利无弊。”
众人便沉心听她说。
“早春多雨,而西瓜根细,极易造成大面积的枯萎病。且今年种了西瓜,得了枯萎病,那根须还留在土里,来年一样会传染。这种时候,有种技术,叫做嫁接。”宋问挠挠头道,“具体原理我就不和你们说了。单西瓜来讲,可以把它的幼苗,和根系粗壮的葫芦接在一起。不仅可以有效防止西瓜的枯萎病,还可以提高西瓜的产量的质量。”
众人面面相觑,如闻天书。
冯文述道:“先生莫不是玩笑?怎么接?这西瓜是西瓜,葫芦是葫芦啊。”
“葫芦播种后十五至二十天,西瓜播种后三至五天,在葫芦幼苗上划一刀,然后把西瓜苗插进去。现在开始播种葫芦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去找野生的,或者去别处收。”宋问简略说了一遍,道:“总之届时,我会来做指导。如今虽然已经过了立春,但仔细一些,应该还能有所收成。”
李洵怀疑道:“这……能行?”
孟为呼道:“闻所未闻啊!”
“你除了一句闻所未闻还会说什么?所以我让你多学一些,谁让你那么愚钝。”宋问面上嫌弃,嘴上吹大话道:“在江浙,这技术都已经量产成功!今年入夏,让他们运进来给你们尝尝!”
她相信牛二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嗯。
孟为多次被她痛批,终于学乖了,不再和她抬杠。
唐毅犹自思索。反正他是不相信。
这事若是真的,早该引起轰动。
哪有切一苗接另一苗上还能活的道理?
难道将一个人的手接到另外一人的身上,也能再长出来?
无稽之谈。
唐毅再次深信。
此人,果然有病。
众学生却是半信半疑。
主要是未得事实佐证之前,他们不想被骂了。
宋问叮嘱道:“还有,把你们堵着的那孔给通了。”
老汉道:“早便通了。”
众生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情况。
“那……”孟为试探道,“若是田地一事得解,这事也算是完满了?”
虽然究竟解没解,还是一个迷。
“这便完满了?”宋问恨其不争道,“查缘由查缘由,查出便好了吗?你考试考试,难不成审完题就算答完了?”
唐毅直接离开。
是,他应该忙得很。他还有许多事亟待处理。
宋问眼一斜,忙追过去道:“诶,殿下!殿下别走!殿下你得把我顺回去啊!”
宋问走了。
孟为笨头笨脑,还在原地懵道:“题是什么?题不就是……这个吗?”
李洵解释道:“先前先生问的是。‘若风调雨顺,却颗粒无收。朝廷尚未查出缘由,暴民却聚众闹事,打伤官吏,该当如何?’这分明是以朝廷的立场问的。你我皆是应科考生,来日难免也会面对这样的问题。证明暴民非暴,查清枯苗缘由,不过只是第一步而已。尚未处置,如何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