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横出枪身,拦在他的面前:“要出城?”
李洵蹙眉,抬手一指道:“他不舒服。”
所指老汉再支撑不住,软软倒在旁边人的怀里。
李洵匆忙过去,探手去摸,发现他额头滚烫,确实病了。
学生见状,皆簇拥而上。
一直在城门处风吹日晒,看来是感染了风寒。
他原本年岁就高,如今更是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真病了!”孟为喊道,“去找大夫啊!”
扶着他的人泪目道:“城门都进不去,哪里找大夫?”
李洵回身道:“放他进去。”
“莫开玩笑了。”守卫道,“少管闲事,快回书院去!”
学子起身喝道:“你可知他是谁?这位可是御史大夫的长子!”
守卫听闻匆忙行礼:“公子赎罪。”
孟为背起老汉,正要进去,却被众守卫齐齐拦住。
守将抱拳道:“吾等受命在此,不敢渎职。如无公文批示,不得进城。哪怕御史公亲至,也是如此。”
一学子激动道:“那便眼睁睁看着他病死在城门?六旬老汉,你如何忍心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这不仅是见死不救,更是不义不孝!”
守将别过脸:“军令不可违。此人不得进城。”
“老汉死便死了,听老汉说句实话。”那老汉抓住孟为的肩膀道,“冤枉,冤枉啊!!”
后面人戚戚跟着磕头喊道:“冤枉啊!”
场面叫人颇为动容。
守卫们没料到局势会发展成这样。
前几日叫嚣的人此刻全没了踪影。
不能如往常般进行武力镇压。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一方是学生,一方是官兵。
后面是凄凄低诉的百姓。
行人纷纷停步。
怕是从未见过,如此好欺的暴民了。
闻言又多看了她两眼,还是没有说话。
真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宋问心道。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公子。”“少爷。”
两人异口同声喊道:“药煎好了。”
宋问和兄台一起望去。
四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那仆从惊道:“是你这——”
宋问抢答:“卑贱之人。”
唐毅又一次盯住了她。
宋问摸摸眉毛。
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实在是很有缘分。
“原来是殿下。”宋问说,“我这等卑贱之人在看卑贱之人。只是不知道公子这等尊贵之人,为何也在看这些卑贱之人呢?”
唐毅终于出声了,声音很低沉,却很有力度:“民无卑贱。”
宋问腆着脸点头道:“所以,只有我这位不慎拦了公子驰道的人是卑贱之人了。实在是对不住。宋问现在当面向公子赔罪。”
唐毅眉头一跳,嘴唇轻抿:“闻乐。”
仆从连忙回道:“小人在。”
唐毅:“道歉。”
闻乐觉得自己是相当冤枉的。
尤其是替太子的人致歉,
但前者悲壮的结局还在历历在目,他不想跟宋问吵上。立马躬身行礼:“小人先前口无遮拦,冲撞了先生。望请恕罪。”
言语间不见不忿,倒是情真意切。
宋问知道和他无关,咳了一声道:“其实,我真的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方才的话……”
未等她说完,唐毅已经转身,带着闻乐离去。
宋问目送着主仆二人的背影,半截话噎在嘴里,挺不是滋味。
摇头补道:“可惜看来你是。”
小六端着自己的药碗,左右为难:“少爷,这还送吗?”
宋问拉了椅子坐下,叹道:“人不是已经煎了药吗?你还送什么?”
小六便将碗摆到桌上,道:“看这三殿下,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还会体恤百姓,给人送药,是个好人呐。”
宋问点头:“论人品,他看起来是不错。眉宇间有正气,多半是个好人。”
“可他先前的作为,让小六想不通。”小六摸着手臂摇摇头,“为何要如此两面作派呢?”
宋问笑道:“两面作派的人,应该不是他。”
小六问道:“少爷,此言何意啊?”
“先前那马车上有两个驭车之人,一人穿着家仆的衣服,一人却穿着宫中的衣服。在宫中自然是要穿内监衣服的。可三殿下出门,还宫里带一个人,再回家里带一个吗?何况三殿下如今不住在宫中,平日也很少进宫。所以车上,一定还有其他人。”
小六:“……是谁啊?”
宋问说:“明明是三殿下的马车,却肯让别人驭马,说明那人一定比他位高权重。他是皇子,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啊?”小六惊道,“那位殿下,不是人人称道吗?”
宋问:“所以谣言不可尽信啊。如此御下,想必就是知道,外人会当他做三殿下。所以即不出声,也不收敛。”
小六忿忿道:“过分!”
宋问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