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扬咆哮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转身冲向街道中央,看到私家车挡着的路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紫黑色血迹,雨水正在把血迹不断冲淡。
车的另一边很快便聚集了不少人,路旁咖啡店,花店,面包店里的人都冒雨出来了,大声说着法语、英语各式嘈杂的话。
展扬在水中滑了一跤,胃部一阵绞痛,他勉力爬起来,又扑了一跤,踉踉跄跄跑向车后。
陆少容在雨里喊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展扬松了口气,眼前发黑,险些晕倒。
孙亮打着伞帮陆少容挡雨,车祸现场,被撞的是个中年男人。
陆少容把伤者的头搬高,看了展扬一眼,什么也没说。
展扬道:“他没事么?”
陆少容焦急道:“不,很严重!有生命危险!你马上打电话叫警察和救护车!”
司机下来了,大声说着什么,帮陆少容抱起那个被撞了的行人,展扬脱下风衣,搭了把手,把风衣垫在那人脑后。
陆少容简单地做了点救治措施,片刻后救护车来了,把伤者载走,他的后脑勺大量出血,染得陆少容半个身子淤黑。
警察来做了笔录,拍照,把司机带走,陆少容静静站在街的一侧,看着那道血痕。
清洁工开始清理血迹。
孙亮道:“伞给你。”
他把雨伞交给陆少容,转身淋着雨走了。
展扬解开领扣,脱下湿淋淋的衬衣,让陆少容穿上,又把风衣让他穿好,自己则打了赤膊,露出健美的上半身。
他接过雨伞,把陆少容拉到怀里,抱着他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陆少容经过这一番折腾,只觉疲劳与紧张都到了顶点,松弛下来的时候全身发冷,几乎休克。
他牙关打颤,勉强点了点头。
展扬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他搂着陆少容进了一家面包店,点了杯奶茶,又买了个刚出炉的蛋挞给他吃,才过对街去拖自己的行李箱。
陆少容喘息片刻,镇定些许,伸手到风衣里去取纸巾,摸到一张纸条,取出来看了一眼,看到展扬准备了很久的,刚刚背得无比顺溜的台词。
“我去你祖宗十八代的!”陆少容掀桌了。
“老婆,呵呵……”展扬带着行李回来了,摇着尾巴,搬了张椅子,体贴地坐在陆少容身边。
陆少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在想什么?”展扬恬不知耻地把爪子搭在陆少容肩膀上。
陆少容道:“在想刚刚那个人。”
展扬眉毛一动,问:“他严重不?”
陆少容答:“别人不知道……我大概能察觉出来,他上救护车的时候呼吸已经停了。”
展扬与陆少容都没有说话,展扬看着陆少容,面包房里十分温暖,金黄色的灯光下,陆少容的眉眼熟悉而又陌生,触手可及。刚刚有那么一刻,展扬几乎以为自己会失去他,永远也见不到他,有什么比天人永隔来得更痛苦的?
他忽然理解了那天马尔代夫海啸,陆少容失去理智,把所有灾民扔在岛上,驾驶快艇出海搜寻自己的心情。
展扬突然道:“是我的错。”
陆少容道:“不……对不起,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你别放在心上,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不能当真。”
“我也有错,展大哥……”
“你没有,都是我不好!我差点害死你了!”展扬直到现在还在发抖。
“不不,你听我说。”陆少容已经平静了不少。
“你先听我说,少容,我不会离开你的。”
“嗯,我也是,我知道的,你只是想吓吓我……没想到把自己给吓着了。”
陆少容和展扬都笑了起来。
陆少容道:“我确实有错,得慢慢改,这是本性,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你别老催我。”
“而且你要相信我啊,你总是那么紧张,我不爱你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这人不习惯用吼的来表达,但我是爱你的,而且也愿意和你共度一生。我们回家以后,我们一起写个纸条,贴在镜子上吧,每天刷牙的时候可以看到。”
展扬道:“这样好。”
陆少容:“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像你这样,是个事业有成的人……”
展扬笑道:“我知道,不用多说了。”
陆少容道:“明天一起回去吧。”
展扬点了点头。
陆少容取了纸巾:“我给你擦擦头发。”继而让展扬低下头,小心地给他擦干湿淋淋的头发。
展扬看着木地板上温暖的花纹,小声道:“你妈说得对,回去以后,让我爸给你联系大学,再去念几年吧,然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陆少容“嗯”了声,问:“我要学什么?”
展扬笑了笑,问:“你喜欢学什么?”
陆少容想了想,说:“我当学者吧,可以拿诺贝尔奖。”
展扬哭笑不得,抬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得诺贝尔奖,除非把整个评奖会买下来,你学烹饪吧,回家做菜给我吃。”
陆少容:“……”
展扬道:“好好好,随便你了。”
“现在回去和你妈说说?”
“不了,别又刺激到她,明天更麻烦了。”
“我去哪里?你说吧。”
“你订了机票么?几张?”
“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