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说着,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吓得梅尔的渡鸦像只真正的渡鸦一样扑腾了一下, 我忍不住笑着摸摸冰凉的鸟头,渡鸦啄了我的手指一下——本来他是要去啄手机的——我觉得我知道梅尔为什么总弄坏手机了……不过他发现我的手挡在前面后, 就没有用力了,所以只是啄得痒痒的。
我一边捏住渡鸦蠢蠢欲动的尖嘴, 一边去接电话——好像是院里的号码?
院里找我?终于要开除了?
我一接起来, 很遗憾地听到那边是我的助手科威特,而他的声音听上去如蒙大赦,急切地说:“阁下, 道格大人刚刚来了,看您不在办公室, 非常生气,要我立刻打电话给您,让您马上穿好制服过来。”
“我不是被停职了吗?”我疑惑。
“额……道格大人说,他没有允许您不来上班……您……您别总是和道格大人对着干了,何况现在您……您和议长大人分手了, 道格大人如果要对您做什么,实在是轻而易举……”科威特越说声音越低, 似乎很怕我会生气。
……我没有那么坏的脾气呀,科威特, 只要五星老头不进我的实验室——
额, 但是我发现, 我对面的魔使现在僵硬得像一块坚硬的铁块, 我似乎又看到了梅尔那比黑袍还黑的表情,五星老头的脖子有很多脂肪……我感觉影子去拧的话应该很容易拧断……所以我忍不住放开它可怜的小嘴,又一次摸摸它的头,算作是安抚生闷气的梅尔。
“道格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说,“毕竟他的魔法水平实在是……一言难尽。”
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不要当着年轻孩子的面直说“道格的魔法稀烂”这句话了,我怕这会引起不好的效果——年轻孩子一看,魔法那么差劲都能爬上高位,一个个不学好,全去玩弄政治,那可就糟糕透了,我可不希望看到几年后,我过去的助手们全变成打着官腔的胖子。
还是魔法稀烂的、打着官腔的胖子。
“……我说的不是魔法啊!”科威特的声音特别的绝望,“总之请您现在过来吧,求您了。道格大人说,要我们全部集合,我们研究院全体都要去给梅菲斯特阁下捧场。”
他好像又要哭了,这真是我最爱哭的一个助手了,可惜他是个纯种人类,如果他有点溪松平原硬壳龟的血统该多好,那种龟的眼泪非常昂贵,因为魔法材料商跟我说过,总是弄哭一只龟多少显得不太道德,而科威特不用别人弄,自己挤一挤眼睛就哭了。
但是鉴于他的眼泪没有任何用途,我只好在它们污染我办公室里的材料柜之前答应他。
……
“?”我挂掉电话,奇怪地看着梅尔,“你今天还有演讲?”
“没有啊。”梅尔一秒钟从生闷气变成超级无辜,他疑惑地回答我,“今天峰会是不对外直播的,都是高层在密谋些杂七杂八,我就过去坐着就行。”
但在我的再三询问之下,他忽然意识到,“噢,我想起来了,昨天我第一次派魔使找你,不是话说到一半,就有政客过来打扰吗,那个五星老头也来了,他好像说了什么……合作?”
“合作?和研究院?合作什么?”关键是,“你居然会答应?”
梅尔很是平淡地说:“内容我不知道,没听。”
我又憋不住笑了,然后忍了又忍,我才说:“……行吧,过一会我去给你捧场。”
“等等!”梅尔忽然叫我,“别听那个胖老头的话,千万别穿你们研究院的制服,那个衣服五星老头自己也穿,实在太难看了!”
“……你只是觉得五星老头不好看吧。”
“反正不好看。”梅尔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无奈地摇摇头,“那我穿什么?”
魔使歪了歪头,忽然一张嘴巴,从体内的魔法空间中释放出一件折叠整齐的法袍,我惊讶了一下,拿起来——这和梅尔那天那件竟然是一样的款式,连刺绣都分毫不差。
梅尔的爪子又无意识地开始刨桌面,他说:“这个款式我最喜欢穿,绣花也是我最喜欢的……我专门拜托精灵工匠帮我做了好几件一样的……你那件法袍让我不小心洗破了,所以……你别嫌弃这是我穿过的。”
怎么会嫌……额,啊,等等……梅尔,洗破了?你用了多大力气搓我的法袍呀?或者说,你拿什么搓的?
大概是我的疑问特别明显,梅尔的魔使蹦了两下,说:“我就是怕洗不好,才不用影舞而是自己洗的,谁知道我错误估计了自己本人的家务能力……”
可能我有点笑得太明显,渡鸦垂着头,闭上嘴巴,又在拿爪子摧残我的桌子。
……噢,不对,这很快就不是我的桌子了,这是研究院的桌子,那就随他挠吧,我估计如果我告诉院里的管事,这是大法师梅菲斯特抓出来的划痕,他们不仅不会生气,还得摆个展览炫耀一下呢!
在他把桌板挠漏之前,我只得笑着说:“谢谢,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说了,我也很喜欢你这件袍子。”
“那好极了!快穿上!”梅尔又抬起头来,开心地说。
不得不说,梅尔的法袍就是比我的好,我那件袍子就是在成品店买的打折款,而且那已经是我能挑出的最像法师的一件了——额,是的,虽然那确实是一家法袍专卖店,但是……我不知道这两年的服装设计师们遭遇了什么,新款袍子的款式普遍都是茉莉才会喜欢的风格,我真的不想当“死亡系重金属烟熏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