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问问完, 众生陷入沉默。
“如果可以, 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反驳我。但是要有理有据的反驳我,而不是理所当然的反驳我。”宋问道, “打零分不是我的目的。拿分数也不是你们的目的?这些分数对你们而言, 又能有意义吗?没有。我只是想借此让你们明白自己的错误, 可你们明白了吗?”
她看着底下, 一干人端坐静默。
宋问拍桌:“我在问你们话!”
诸学子大声答道:“明白了!”
“孟为!”宋问就专门点他, “你错在哪里了?”
孟为捂着头站起来, 试探道:“学生错在……理所当然的反驳您?”
宋问盯着他,手指敲着桌面,等他说下去。
孟为便接着道:“不尊重先生。还有……哦!未经查证便妄下结论!”
他回忆了半天, 终于回忆起宋问说过的忠告:“志……志高身下, 敏事慎言!”
孟为觉得自己说的很好。但是他从宋问的眼神中,看出了一股杀气。他要挨骂了。
宋问看着桌案,叹了口气, 而后摇摇头。
她虽然没说,但满脸都写着失望。
这比她开口骂人训诫, 更叫人难受。学生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孟为知道自己嘴笨,于是看向冯文述等人求助。
宋问撑着额头道:“看他做什么?他就能告诉你答案了?”
李洵起身道:“学生自知愚笨有余, 聪慧不知, 总是辜负先生的好意。如此吊儿郎当的,往后也是难当大任。望先生提点。”
宋问手一压,示意他坐下。
“这世间聪慧的人,其实很少。为人师表, 如果学子聪慧,确实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可这世间真正愚笨的人也很少。”宋问拿起戒条道,“其实我也不聪慧,我只是比你们知道的多一点而已。论资质,在看看来,你们已经算是聪慧。李洵,冯文述,你们的条件比之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又如何?想学有所成,有比聪慧更重要的事情。”
“‘不恒其德,或承其羞。’一是恒心。”宋问敲着桌子有节奏道,“‘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二是好学。”
宋问:“而我生气,是因为你们没有做到第二点。”
众生惭愧低头。
宋问道:“我就问,我先前说的东西,你们有谁是听懂了的?”
众生摇头。
宋问:“是的,没人听懂,因为我根本还未细讲。里面的门道多了去,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我为什么不往下讲?因为你们的表现已经拒绝了我。你们不想听,不想学。不相信的事情,是不可能学好的。”
“许多看似荒诞不羁的事情,它就是假的了吗?看着似是而非的事情,你们就可以同意了吗?错!大错特错!无论你将来做什么,无论是做任何事,这种先入为主,自以为是的态度,都是致命的!是要杜绝的!”宋问道,“我让你们改,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而且还犯的那么迅速!先前城门闹事的事情还没长够教训吗?”
宋问苦口婆心道:“先生会犯错。世疵俊异,天下哪有完人之事,完人之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清楚的告诉我,先生,您错了。那样我不会觉得生气,我会很欣慰。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学子,我希望你们能成我的骄傲,大梁来日的天地,是由那你们的开拓,而不是我。”
诸学子听得热血澎湃,又有一丝诡异。
怎么好像……宋问说得自己年纪很大了一般。
“我教导你们,同时也在你们身上学习。”宋问道,“我比所有人都希望你们能够成长。可我能做的只有一成,另外九成,全在你们自己。”
在宋问这里,尊严是什么?乙班学子不知道。
但此刻,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是的,宋问知道许多事情,知道的远比他们的多得多。博学而豁达,叫人觉得难以企及。
可宋问如今是他们的先生,对他们知无不言,倾囊相授。就这一点,他们已经非常幸运了。
冯文述道:“学生知错。请先生赐教。”
孟为道:“学生这次真的错了!”
众学子:“请先生赐教。”
“很好!”宋问从底下抽出一张纸来,“首先,我来给大家讲一讲,什么叫做市场。”
这次课毕,隔着时空,乙班学子感受到了一种名叫“经济学”的痛苦。
那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此户部,足以在他们心中封神。
宋问难得讲课,讲到口干舌燥。这说话废的是元气,让宋问都有些虚脱。
将资料留给他们传抄,自己安静的回家去。
果然白天话说多了之后,没事就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