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青葵转头望向时曜,看见时曜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
“爸, 我当然是在上学啊。”
“上学?你现在留在那学校也没什么用处。而且你也不打算去桐义大学, 要不要来爸爸这里帮忙?”
三班搬桌椅的声音很吵, 时曜往下走了一层。他斜倚着楼梯, 说:“去你的生化实验室做助手?”
“对, 爸爸还是觉得给你请再多的教授也不如让你跟着我学。”
时曜皱了下眉,他想了想, 才说:“新助手又被你骂跑了?”
“你……”时爸爸被噎了一下,“老爸是在为你的未来考虑!我儿子多聪明!怎么能天天窝在旮旯小地方混日子!”
“没兴趣啊。”时曜望着面前空白的墙。他心里和这面墙一样,都是空白的。
时曜的爸爸是拿过多次如北尔化学奖的生化学家,研发无数。而时曜的爷爷作为工程学家,也曾两次拿过航天领域的如北尔奖项。至于他的几位叔伯无论是搞科研,还是经商,又或是从政, 在各个领域无一不取得巨大成就。
时曜的妈妈也曾是航天学家,后来年纪大了眼睛也不行了,才慢慢开始搞艺术。就连时曜的姐姐也年纪轻轻成为了飞行员。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时曜想不优秀都不行。其实时曜小时候也贪玩,像一切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后来,姐姐和姐夫为了救他意外去世。也是从那时候起,时曜赌气似地一头钻进了书房。他曾在很长一段时间从早上五点上课到夜里十二点。十五堂课, 一天之内十五位教授来来去去。
时爸爸曾多次拍桌子对他吼:“你的梦想是什么?你得有梦想!要不然一切忙碌都是白费功夫!”
可时曜真没什么梦想。
时曜的爸妈也从来没要求过他什么, 导致连向父母证明自己这样的理由都没有。如今的时曜没了当年的偏执, 所以当他再回头看曾经的努力竟觉得有点可笑。没得到什么, 反而那些失去的却被放大了。
地面上有个短短的粉笔头,时曜将它踢开。
·
上课铃声响了,时曜才习惯性地从后门进教室。
坐在时曜原本座位的贾逸飞说:“时曜,我帮你把桌椅搬到第一排了!”
“谢了。”时曜点了下头,穿过过道,从最后面走到最前面,又从教室前面最右边走向最左边。
他脚步很稳,一点没有因为迟到而慌乱的意思。可俞青葵却焦急地站在座位旁边,盼着时曜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可不想老师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坐好。
时曜将她的着急看在眼里,这才不太情愿地快走了两步进了里面的座位。俞青葵急忙坐下时,数学老师刚好进来。
俞青葵松了口气。
数学老师走到讲台开始上课,他很喜欢总是满分的俞青葵,讲课的时候时常提问她,使得俞青葵不敢有一丝地走神。她小臂交叠放在桌子上,腰板挺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黑板。
“俞青葵。”时曜在一旁压低声音喊了她一声。
数学老师正望着俞青葵呢,俞青葵皱了下眉头假装没听见。
“俞青葵。”时曜又喊了一声。
俞青葵仍旧假装听不见,专心听讲。
时曜用铅笔捅了她的胳膊肘儿一下,俞青葵仍旧纹丝不动,目不斜视地听讲。
时曜服了。
时曜忽然将椅子向后挪了一下,弯腰将地上的肩带捡起来,直接放在俞青葵的课桌最中央的位置。
俞青葵皱了下眉,目光随意一扫。她看见静静躺在课桌上的粉红色的内衣肩带时,愣了三秒。紧接着,她动作轻微地动了一下肩膀,左侧的肩带好像真的不见了……
她慢慢伸出双手,将课桌上的肩带拢在掌心里,一点一点攥紧。粉红色的肩带烫手山芋似的。
一想到是时曜给她捡起来的,俞青葵低着头,双颊迅速一点一点爬出一抹红晕来。并且这一抹红晕慢慢晕开,逐渐将她的整张脸蛋儿都染得红透了。
时曜倚着墙,目光落在俞青葵红透了的脸蛋儿上。啧,可真像红苹果。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苹果了,忽然很想咬一口。
“俞青葵,你到前面来做一下这道题。”数学老师点名。
俞青葵“啊……”了一声,攥在手心里的肩带握得更紧了。
“老师,”时曜站起来,“第二题题目有问题,第四题、第五题的过程太冗杂,有更简单的方法。”
“是吗?”数学老师立刻转过头去重新一一检查。
“哦,对对对。第二题题目的确不够准确……”
等数学老师将时曜一一指出的题目改正后,已经忘了之前提问俞青葵的事情,随便喊了别人到前面来答题。
俞青葵抿了下嘴唇,几不可闻地小声说:“谢谢……”
时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假装听不见。
俞青葵偏过头,拧着小眉头看向时曜,再次说:“谢谢你。”
时曜低头玩手机,仍旧假装没听见。
俞青葵的目光从时曜的脸移到他手里的手机上,又重新看了他的侧脸一会儿。她转过头来,想了想,在手账本里撕了一页下来,她挑了一张可爱少女的贴纸粘上去,然后在上面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谢谢你:-d
她还在可爱少女的头顶用彩笔画了道彩虹。
俞青葵悄悄地将纸条放在时曜的课桌上。
时曜看着纸上漂亮的花体字,他忽然很想知道如果他还是不搭理,俞青葵是不是又要拧着小眉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别人跟你说了谢谢,你应该说没关系!”
时曜不由自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