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骂我?”兰馨从出生至今就没听过什么针对她的难听话, 而此刻陈绎心当着她的面道出“愚蠢”二字,她还觉得不能置信。
“也对, 蠢货怎么能听得懂本君在骂她呢……”
陈绎心说着眼睛眯了眯,他曾经试着去追杀过兰馨, 可惜他此前从未见过她, 不识得她的模样气息, 她也一直躲在广乐仙殿不出, 现在却自己送到他面前来,让他记住,岂不是愚蠢。
兰馨面色燥红些许,被陈绎心的话气得不轻, 有些从不曾对陈绎心说过的话,此刻也忍耐不下去了。
“那树妖有什么好?让你沦落到此还不放弃?我愚蠢?我是愚蠢, 到现在我还想救你, 为你求情……”
“知道自己蠢就好,”陈绎心嘴角勾了勾,对于兰馨认下这句评价,还算满意, 他扫一眼看戏的长东, “还没看够广乐之女的蠢样啊,用不用本君陪你多看一会儿。”
没想到自己会被中伤的长东仙帝, 微微躬身,“冰极海连通天河,便是绎君也要小心。”
“神陨之地, 要什么当心不当心的,”陈绎心应着话,抬步向前走去。
长东仙帝额头虚汗冒出,脊背又再弯下些许,然后才跟上陈绎心,至于兰馨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绎心和长东仙帝的背影远去。
长东仙帝对待陈绎心的态度让兰馨甚觉怪异,但这般就让她放弃,她就也不是仙帝之女兰馨了!
一步踏出数万山川的陈绎心,脚步一顿,他偏头对长东仙帝吩咐了一句。
“对了,你让人看住冰极海,我不想被人打搅。”
“好……好的,”等着为难的长东仙帝对于陈绎心这吩咐松下口气,可这口气才松下,又再提起,“凤元来了,绎君可要见他?”
陈绎心闻言,在一个小土坡上驻足,长东仙帝看向他,等待他的决定,如果肯见,他们见一面自然还来得及,不肯见,再见少说也得五百年后了。
“那就见吧,省去他还跑冰极海找我……”
陈绎心手往外一挥,一个结界布去,玉扣里闻人离给他备着的桌椅就被他摆出来了。
长东仙帝的身影也不断在这小土坡四周闪现,他在就地布置阵法,之后无论打斗或者说些什么辛秘都不至于惊动不该惊动的人。
“坐吧,”陈绎心抬眸看一眼布阵归来的长东仙帝,然后他低头继续对着手上的蓝色铃铛失神,有的人不能想,一想开始思念就开始失控了。
长东仙帝坐下不到两刻钟,就有些受不住这种氛围,他觉得他应该宽解陈绎心几句,可又觉得他没有这个资格说这样的话。
又一刻钟,凤元帝君终于来了。
他落地,先和长东对视一眼,然后才对着陈绎心走来。
“九儿,为父有为父的……”
“坐吧,”陈绎心眸光从铃铛上抬起,他对凤元帝君轻轻颔首,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他气场全开,一副全然洞悉的模样,让凤元有些话开了头,就都说不下去了。
“你应该说,凤族有凤族的不容易,前有我大兄困守在囚界,悲郁而终,又再有我为凤族镇守数个纪元的气运而不绝。这一世若非天变,还不定有我出生之日。”
陈绎心慢悠悠的语调说着这些他们轻易不敢提及的话,便是已有心理准备,长东和凤元还是觉得心惊肉跳,分分钟坐不下去了。
可陈绎心的眸光始终坦然清澈,他已然能坦然面对过去这般血淋淋的真相。
卿若是上古天凤,陈绎心也是,他们是天生地养的凤凰蛋,天地间仅有两枚,天凤在凤凰神族相当于圣者一般的存在,地位极高,可这样高的身份终究只有被利用到死的价值。
一族绵延用一个圣者来换,从种族兴荣来看以为值得,却不管圣者他本身愿不愿意。
至于陈绎心他更加无辜,他被当做传承宝物一般被供奉在凤凰神族的禁地里,一直到意识混沌,差点沦为死蛋他才得以出世。
凤族对于他和卿若来说,仇大过恩。这一点作为凤凰神族帝君的凤元心知肚明。
“绎君是在何时……知道的?”凤元帝君已经不敢用“九儿”“小九”这样的称呼来指代陈绎心了,他手心出汗,千万年没感受过紧张的他,此刻深刻地感受了一遍又一遍。
“我送阿离下界后,回转天河一战……在天河底我想起来了,我知道的,并不止我卿若大兄,有蔺语战神,有青龙宝成……有为上界挡下无数劫难的御虚大帝。”
陈绎心当时只是一颗蛋,但却是活泼好动懂得表达喜怒哀乐的天凤蛋,他此刻每道出一个名字,都有一种在泣血的感觉。
有些悲伤并不能随着时间而湮灭,凤元帝君若期待他永远记不起来,那也太想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