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了一年多, 但季春山还是一眼便在这群来应聘伙计的少年里认出了何金锁, 不过他也看得出,何金锁也是还认识他的, 不过当下季春山却并没有和何金锁多说什么,而何金锁虽是也记得季春山, 但也没有主动和季春山说话。
季春山招伙计的招牌只挂了三日, 且他这铺子位置也偏僻些,但今日来应聘的人却也有六个, 但季春山只打算雇上一个,是还得面试一番。
开了铺子门,季春山让六个人跟着他进了来。因着之前招伙计的牌子上已经写了对伙计年纪等其他的硬性要求,且季春山看着面前的六个人,倒都是符合要求的,便没有多问什么,之后他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取出好几样在家里做好的糕点,还有用来包糕点的油纸麻绳等物。
他先用剪刀裁剪出合适大小的油纸,然后取了四块鸡蛋糕放了进去, 包成四四方方的一包后又用麻绳捆好, 最后打结的时候, 还要留一个可以手提的绳圈。等他打包完一包糕点,便让那六个少年来都照着他之前的做的,也都做一遍。
他带来的糕点,油纸和麻绳不少,够六个人一起的, 便也用不着推拒什么。几个人便一起上前,先每人选了一样糕点,然后又以次去裁了油纸,剪了麻绳,然后便各自认真的包捆了起来。
他们包点心的时候,季春山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等最后一个人也终于包好后,他心中便已有了选择。六个人里,他把其中五个人包好的糕点都让他们各自拿好,然后便让他们回去了,自是不用他们的意思了,而最后留下的一个人,却正是何金锁。
没被选上的五个少年自是失望的,看着何金锁也不免有些羡慕嫉妒,可他们也知道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都被雇上,好在有香甜的糕点补偿,心里倒也好受了些,便也都老实地离开了。
季春山虽然最后留下了何金锁,却不是因为他是旧识的缘故,而是因为何金锁还真就是六个人里,唯一一个符合了他要求的人。他开的是点心铺子,卖的是入嘴的吃食,健康安全自然是很重要,负责给客人包点心的伙计别的不说,仪容必须是要绝对的整洁的。
但为了看到来应聘的人最真实的样子,季春山招人的招牌上便没写他开的是点心铺子。而虽然今天来的六个人虽看着都是已经将自己打理过一番的,但一些细节的地方,比如指甲缝,耳朵等,却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净的。
只有何金锁,虽然他的穿着是几个人里最差的,衣服鞋子上打了层层的补丁,但却是十分的干净整洁,指甲也是修剪过很是齐整,缝隙里也看不到污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条麻布带绑着,且他身板挺直,虽相貌看着有些木讷寡言不善言辞,但已能看出他不是个邋遢懈怠的人。所以季春山最终便选择了他。
“锁儿,还认得我吗?”等那五个人走了,季春山才笑着对何金锁道。
何金锁脸上带着些腼腆的笑,有些感激的猛点头道:“认得,季叔叔。”被留下了就是雇了他的意思,这让一开始没报太大希望的他难免有些激动。
“呵呵,好孩子。”一年多不见,算算岁数,何金锁如今也应有十四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季春山那个世界里,何金锁才不过是个初中生,而在这古代,却已要出来干活赚钱了。
“你爷爷还好吗?”季春山又问道。之前他不摆摊了之后,何老汉还帮着将不少常去他摊子那买东西的熟客指引去了镇上的杂货铺,这时他也一直还记着呢。
“爷爷……”听季春山这么问,何金锁脸上却没了笑,低下头呐呐道:“爷爷,已经不在了。”
季春山没想到何老汉竟不在了,一时惊到话都说不出来了,回过神来,他有心想问问发生了什么,毕竟何老汉虽五十多的年纪了,但身子骨还挺硬朗,背着几十斤的两落竹编走上好几里路都没什么,怎么会突然没了,但看着何金锁难过的样子,他便有些问不出来了。
之后季春山又问了何金锁如今住在哪,却得知他在城南租了一个小房间,和妹妹何玉扣还有何奶奶三个人一起住着,这让季春山又感到十分意外。他本以为何金锁是在镇上不好找活,才来了县里,毕竟他的家上柳树村离洋河镇近,离县里却是比安平村还远些,但没想。不知他一个人,而是一家子都来了。
这次没等季春山问,何金锁便自己说了出来。原是何金锁还有个叔叔,何老汉没了后,他叔叔便打着帮他们耕种的旗号占了他们家的田,给的田租便只有几石还掺着沙子的粮食。何金锁当然不干,但他奶奶压不住他叔叔,且他叔叔和村长结了亲,村里头也没人愿意为他们一家子老幼出头,何金锁又是小辈,说话也不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