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放心就是。”叶清岚见薛陵的样子也是担心的不行,毕竟他知道薛陵可不是真的简单的换季不适,说着已上前扶住了薛陵,“我扶你回屋躺着吧。”薛陵没说话,却顺从的跟着叶清岚从后门又进了季家。
另一边,季春山则对赵文钊道:“赵公子,我们村里就有一位医术极好的老大夫,之前就是他给薛陵看得身体,我这就去请了他来,你却是不必再往县城跑一趟了。”
他已看出薛陵是想瞒着赵文钊自己有孕的事,若是赵文钊去镇上请了大夫来,到时一把脉就瞒不住了,至于胡大夫那,他却可提前叮嘱一句,不至于说破此事。
“这……”赵文钊闻言却显得有些迟疑,顿了顿才道:“无妨,左右我得去雇辆马车来,早晚都要去一趟。”说罢就翻身上马,勒转马头,策马而去。
季春山摇了摇头,还是去请了胡大夫,其他的就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
东厢里,薛陵一进屋却是顾不得身上的难受,忙吩咐四月将屋里之前胡大夫开的安胎方子,安胎药,安胎的补品等所有和怀孕有关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藏好,绝对不能让赵文钊看到。
叶清岚沏了杯八宝茶,端给了薛陵,张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
薛陵自是看在眼里,他接了茶,待喝了一口,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后,才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叶清岚微微一笑,道:“我没什么想问的,不过如果你想说点什么,我倒是很愿意听。”
“啧,清岚,你学坏了。”薛陵睨了他一眼,随后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前几月我回家过年的时候被他抓了个正着,孩子……就是那时候怀上的。”
薛陵孩子的父亲是赵文钊这倒在叶清岚意料之中,却是不觉意外,只是想到之前薛陵对他的避而不见和隐瞒自己有孕,便问道:“赵公子他……不能娶你?”
薛陵笑了一下,叶清岚说不出那笑里有什么,无奈?悲凉?妥协?无谓?但他知道,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薛陵这样的笑。
“呵呵,人家堂堂的英国公世子,未来的英国公,怎么可能娶我一个抄家流放的罪臣之后,卑微低贱的奴仆之躯。”薛陵说这话时脸上依旧带着笑,却多了些嘲讽的意味,似是在说别人的事,语气中满是淡漠和不以为意。
“薛兄……”叶清岚蹙眉,却是再说不出什么了。
国公世子,罪子奴仆,难怪之前薛陵会那般行事,虽说赵文钊能够找到季家来,似也还算有心,但到底他和薛陵两人身份如今是云泥之别,纵使有心,只怕也难以给薛陵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若是强在一起,最后受到苛责最深的,也只会是薛陵。
薛陵忆起了前尘往事,面对着叶清岚,他却是难得有了倾诉的欲望,便接着道:“其实,我从没有想过会与他成婚,家里未败落之前之前没想过,沦为奴籍之后就更没有想过。一开始我很感激他,是他买下了我,带我入国公府。明明只是个奴仆,却让我过得像少爷一般,护着我,宠着我,纵着我,还派人一路照顾我被流放的父母。若不是他,我的父母根本就撑不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而我,也不知会沦落到何等不堪的地步,所我感激他,只是却无以为报。直到我发现他倾慕于我,我想我终于能够报答他了。不要说只是一个身子,便是我的命,给了他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后来,我父母被大赦,我不再是罪臣之子,他又为我改回了良籍,但我依然跟在他身边,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只要他不开口赶我走。我以为我会就这样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承嗣国公,看着他功成名就,看着他煊赫一生,用我的余生来报答他为我做的一切。只是,当他真的定下婚约,有了一位出身名门端庄贤淑,与他名当户对人人称赞的未婚妻,我却发现自己一点都笑不出来,甚至练对他说一声恭喜都做不到,所以,我逃了……我不敢回家,便随便选了个方向离了京,直到到了洋河镇,遇到了我爷爷从前的书童宋伯,才终于在此处安定了下来,不再四处漂荡……”
薛陵说完,屋里就静默了下来,叶清岚不想二人背后的故事竟这样复杂。赵文钊对薛陵有情有恩,而薛陵对赵文钊也有情,却更要还恩,偏偏赵文钊身份显贵,薛陵难以与他匹配,他却不愿放手,而若薛陵继续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看着他娶妻生子,于薛陵来说又委实太过残酷,更不要说如今薛陵又有了孩子……
“……那孩子怎么办?赵公子如今已然找到了你,瞒只怕瞒不了多久的。”叶清岚无不担忧道,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薛陵想生下,但赵文钊那般身份的人,是愿意自己的骨血成了私生子,还是,根本就不能有私生子……
叶清岚担忧这孩子将来的处境,薛陵说完后似是觉得有些饿了,便坐到圆桌上拿桌上的点心吃,边吃边无谓地说道:“唔,以后再说吧,瞒一天是一天。若真瞒不住那就不瞒了呗,反正这是我的孩子,我家就我一根独苗了,总得留个后。我既不能娶妻了,自己生也是一样的,孩子以后就跟我姓,他想认我还不同意呢。”
叶清岚摇摇头,还想要再说什么,季春山却已请了胡大夫来。
胡大夫给薛陵珍了脉,却道薛陵有些心气浮躁,肝火盛了些,再加上孕期反应才会身体产生不适,胎儿倒是没有大碍,便开了副孕夫能吃的安神消火的药方子。
季春山想着,等赵文钊回来八成还得带回个大夫来,便没让胡大夫等着他,自己送了人回去,不想才过了一刻时多,赵文钊便从镇上回来了不说,却是只他一人,没带回什么大夫来。
原来赵文钊一路上将马骑的飞快,到了镇上便直奔镇上最大的仁济堂,准备请正坐堂的林大夫随他出诊,不想那位林大夫一听是去安平村,却道那里已有胡大夫在,却是不用自己去班门弄斧了。赵文钊不解追问,林大夫便解释了一番,他这才意识到,原先他没放在眼里,只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乡下赤脚大夫的那位胡大夫,却是位医术精湛的杏林高手,倒真是他多跑一趟了。
随后他又去手下人暂住的地方吩咐了几句,便再驾着马赶回了安平村。因为极担心薛陵的身子,又怕他再次跑了,所以他几乎把马逼到了极速,平日马车匀速要一个时辰才能从安平村到洋河镇一个来回,他去只用了一刻时多。到季家的时候前院门开着,他直接下马丢了缰绳,待冲到动向一看,见薛陵好好地在床上躺着,才立时松了一口气。
季春山不想赵文钊没带了大夫来,虽知道他必是想知道薛陵的身子如何,但却不好再让胡大夫跑来一趟,便自己将胡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给他。
赵文钊一听认真听着,待听完说薛陵并无大碍一切安好,才终于缓和了些绷劲的面色。他坐到了薛陵的床边,俯身将人抱进了怀里,而薛陵虽一语不发,却也是难得乖顺安静的倚着他。
叶清岚和季春山见状相视一眼,而后便默默地走出了东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