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我之前不是不知道吗,”郭父才知真相,想到这么多年错怪了叶清岚,心里自是有些愧疚,便道:“夫人如今不是已经知道了岚哥儿的住处了吗,待明日我亲自登门相见就是了。”
“岚哥儿是和他如今的夫婿一起来县城赏灯会的,只是临时住在租的一个小院里,明日上午便要回去了,若要再见,便得去安平村了。不过也正好可以看看季家什么样,看看岚哥儿现在过的究竟如何。”郭父软了口气,赵氏心里的气也就消了些,又对郭伦、郭侨道:“明日你们也该回府城了吧?正好顺路,也一起去看一眼,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郭伦却摇了摇头,沉声道:“季兄让叶锦明交还叶叔叶婶的遗物,我估计那叶锦明不会乖乖就范,我再留几日,等这事办妥了,再回府城,明日便先不去季家了。”
“也好,还是你想的周全,那个叶锦明心思那样深,你可不能再让他想出什么招式来害了岚哥儿他们。”赵氏只想着赶紧去见叶清岚,好问一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倒是一时把叶锦明给抛到脑后了。
之后郭伦又和郭父、席佑商量了下叶锦明的事,赵氏则同郭侨一起,准备明日去季家给叶清岚带的东西,待都预备的差不多了,夜也已经深了,郭家人这才各回各房安歇下,只是却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梅花赏了,素斋吃了,灯会逛了,叶锦明揍了,还意外的见了叶清岚的旧识长辈,总的来说,这次方城县城之行还算顺利,却也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十七日早上起来后,吃过早饭季春山和叶清岚便开始收拾东西,等收拾得差不多了,知道他们今日便要回去的谢元和吴婶儿也来了,谢元帮着季春山把板车抬到门外,套上马,然后就开始搬东西,吴婶儿则拉着叶清岚和季宁煦不舍的叮嘱道别。
都搬完了,季春山将小院钥匙交给谢元,请他转交给房东,又告诉谢元叶锦明之事自己已经解决,无需他再做什么,并郑重对谢元道了谢,多亏他一直盯着叶锦明,又发现了那外室怀孕的事,才让自己对付叶锦明的筹码又多了些。
之后季春山牵着马,被谢元和吴婶儿一直送到了巷子口,几人才上了马车,在谢元和吴婶儿的目送下,朝县城北门驶去。就在他们的马车刚刚出了县城的时候,郭家门口也有两辆马车,载着一老一少两对夫妻和不少东西,也往北门而去。
于是,季春山他们才回了安平村,前脚刚进了家门,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季春山的水喝了一半,见叶清岚要起身去看门,忙站起身拦他,待咽下口中的水才道:“你坐着,我去看看。”说罢便放下杯子,转身出了屋。
来到前门,还没开门,就能听到外有有人说话的声音,季春山只能听出其中一个是村长冯德礼,另一个也是个男声,听着有些年纪,却不熟悉。
他打开门一看,却是个昨日才见过的熟人,“席兄?”
席佑见季春山开了门,便笑道:“季兄。”说完便退后一步,让开了门。
季春山这才看到,自家门外里外已围了一圈的人,正中冯德礼正和一个和郭伦五分像的中年长衫男人说着话,而昨日才见过的赵氏和郭侨都站在中年男人的旁边,另有两个车夫各牵着两驾马车停在旁边,此外便是村里凑过来看热闹的人。
“春山啊,昨日你郭伯父没能见着岚哥儿,十分的遗憾,所以今日便特地登门来了,岚哥儿可在家吧?”赵氏走上前,笑着对季春山问。
“在的,和煦儿在屋里歇着呢。”季春山忙道,又对已经停了和冯德礼的交谈,看过来的中年男人颔首笑道:“这位就是郭伯父吧,小侄见过郭伯父。
“嗯,贤侄不必多礼。”郭父点点头,沉声道,神情肃穆略显严厉。
好在季春山提前从叶清岚那知晓了这位郭伯父的脾性,又见识了和他父子同心如出一辙的郭伦,所以此时面对郭父完全称不上和缓的神色,倒也没有太多的紧张之感。
“郭教谕,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先告辞了。”冯德礼笑着对郭父道。
他原本在家中只听有人说村里来了两辆马车,车上还都是生人,却是在打听季家,便忙从家里出来,到季家门口时,郭家人已都下了马车,他便上前相问,不想这位看着穿着打扮十分不显的中年男人竟是县学的教谕,今来季家,却是来看望好友之子叶清岚的。虽说他十分想结交一二,却也知现在不是时候,便主动开口告辞。
“冯村长慢走。”郭父点点头,也没挽留。
随后赵氏吩咐了两个车夫把车上他们带来的东西搬进去,自己便同郭侨一起先进了季家,郭父随其后,季春山和席佑则一左一右同行。
赵氏和郭侨直接进了东屋里,郭父和席佑自是不能同赵氏她们一般,便留坐在堂屋,季春山请郭父和席佑先坐,自己去了厨房沏茶水,待他再回来时,叶清岚已同赵氏和郭侨从里屋出了来。
“岚哥儿啊……”郭父只叫了叶清岚一声,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已经折磨了他一夜的对错怪了叶清岚这么多年的愧疚、没有看顾好叶清岚的自责、知晓叶清岚遭遇了不幸的怜惜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沉痛复杂,在此时真的见到了叶清岚,便越发加重了,甚至压得他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郭伯父,我现在很好,真的。”叶清岚如此说道,他笑着,眉宇舒朗,眸光温柔,嘴角上扬,脸上不见半点的压抑阴霾,只有平和舒心,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现在过的很好,所以,郭父不用愧疚,不用自责,更可安心就是。
“好孩子……”一贯在人前严肃冷硬的郭父,此时却是被叶清岚的一句话,便说得湿润了双眼。
纵使过了这么多年,纵使在经历了至亲那般的对待,叶清岚却丝毫未变,依旧如过去一般,还是那个善良柔软的孩子,永远都是掩下自己的伤痛,却去体谅安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