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旺才差点溺水而死,此时出得水来,捡回了一条命,自是本能的大口喘息,却是没听到季春山的问话,只是他才经历了一遭生不如此,却是到底被季春山的手段弄怕了,满心的惊恐,只不住地摇着头。
季春山见他摇头,以为他还不想说实话,双眼一眯,脸上到底压不住地流露出一丝戾气来,当下双手用力,就又要把他往水缸里按,朱旺察觉到季春山的突然加重的力道,立时双手死死地抓着缸沿撑住,也终于回过神来,连忙道:“我说,我都说,求你了,绕我一条贱命,我什么都说——”
季春山便再问:“人在哪?”
朱旺觉得季春山怕是真的想弄死他,当下顾不得自己还在冰水里,赶忙道:“在宋家的别院里,是宋大公子看上了,所以我才会……”
季春山不知道什么宋家,刚要问宋家的位置,一旁的余八却突然开口道:“你是说是宋家的大公子指使你掳人的?”
朱旺张了张嘴,到底不敢说出一个是字。
余八又对季春山道:“若人真是在宋家,倒是用不着担心了。这宋家在洋河镇北边有个极大的庄子,宋家的大公子每年的年下都会来寻看一番,我倒和他有过几面之缘。这宋大公子单名一个棠字,虽然人风流些,却不是巧取豪夺的奸邪之人,我想掳走你夫人的事,八成是这个小子为了讨好宋大公子,自作的主张。”
季春山立时目光如刺地看向了朱旺,事已至此,朱旺只得说出了实情和经过。
原来昨日季春山和叶清岚帮余八的娘找家的时候,从飘香院而过,那时宋大公子正好要进楼里寻乐,一眼却瞧见了叶清岚,见他相貌气质皆是不俗,便脱口赞叹了一句。
他虽风流,却也算是个正人君子,知晓叶清岚已有所属,便只稍稍遗憾,不再做他想,不想当时跟着飘香院众人一块出门迎他的朱旺也瞧见了叶清岚,更瞧见了和叶清岚一起的季春山。
朱旺曾到过季春山家,也见过叶清岚,只是叶清岚如今和当初相差甚大,他一时没瞧出来,待看到季春山,却是瞬间便记了起来。因着季春山和他曾经的交情,他对季家几乎了如指掌,当下便有了将叶清岚掳走,送给宋大公子换好处的打算念头。
想到便做,第二日,他便雇了一辆马车去了安平村,藏好马车,自己也找了个能看到季家的地方藏着,然后便是一直等,直到下午,终于让他等到了季春山离家的时候。
他片刻不耽误的牵着马车进了季家,叶清岚也见过朱旺,听他说来寻季春山,虽不喜此人,却也请他在堂屋落座,然后他便趁叶清岚不注意,将他事先准备好的迷药丢进里屋的火炉里,然后自己再借口离开。
过了会,估计迷药起作用了,他就又回了季家,将被迷药迷晕的叶清岚弄到了马车上,而后便直奔宋家的别院而去。半路上遇到了季春山,他做贼心虚,便压低了斗笠,不敢露脸。
到了宋家别院,宋大公子却是不在,朱旺只得等着,这一等,就又是一个时辰,而等宋大公子回来,待听得他是送人而来,又见到了马车里依旧昏迷着的叶清岚,却是当胸一脚,将朱旺揣了个仰倒。
宋大公子不想自己随口一句,竟让人起了贪心,还连累了他人,当下就命令下人狠狠教训了朱旺一顿,待问出叶清岚家所在后,便一边派人去季家报信,一边将叶清岚抬进了家,又让人去请大夫来。
朱旺自作聪明,最后没得到一文钱不说,反而还挨了一顿打,最后只得是拖着一身伤,回到了镇上,去车马行还了马车后,他本想来相好的这里寻些慰藉,没想到进门才没多久,季春山便打上了门来。
等朱旺哆哆嗦嗦地说完全部经过,又有余八的话辅证,知晓叶清岚现下应是无恙,季春山心中的急躁到底平复了些,只是怒火却未减分毫,他一把将朱旺从水缸里提出来,而后便是照着脸面重重的一拳头打了下去。
朱旺顿时“啊”了一声,只见他鼻子嘴巴都冒出血来,眼一翻,头一歪,却是立时就昏死了过去。
而后季春山才起身,对余八道:“八爷,不知你可知宋家的别院所在。”
“自是知晓,我这就带你去。只是这朱旺,季兄弟可有什么打算?”余八道。
季春山厌恶地看了地上的朱旺一眼,道:“待我寻回人来,再做打算。”
“也好,”余八点点头,又对跟着的兄弟道:“把人带回去,看好了,别叫他死了。”
他那兄弟立刻应道:“余哥放心!”
因想着叶清岚本就中了迷药,现今不知如何了,却也必是饱受惊吓,季春山便顺路去了趟车马行,雇了辆马车,才去了宋家准备接回叶清岚。
宋家的别院在镇北,盏茶的功夫,季春山便看到一条小路尽头那一片面积不小的庄子,而庄子的大门前,却站着不少的人,正当中的两人言笑晏晏,正说着话,季春山一眼便看到,其中那个竹青色的修长身影正是叶清岚。
终于找到了!季春山一时心绪激荡,还隔着些距离,便再也按捺不住地喊道:“清岚——”
叶清岚正感谢宋大公子的妥帖安排,突然就听到了季春山的声音,他循声看去,待看到那个驾着马车飞快朝他而来的人时,顿时微微睁大了眼睛,那一瞬间,仿佛漫天的星斗都落入了他的双眸中,亮的惊人,亮的醉人,一抹真切而欢喜的笑容也随之自他的唇边大大地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