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李实立时冲他喝道,说罢,把状子丢到了他面前,“你自己看,糊涂的东西!”
李二狗家境不错,幼年上过几年学堂,自是认字的,当下捡起状子细看,却越看越恼火,看罢便恨恨地将状子撕的粉碎,“什么狗屁东西!”
金丰一看,立时就急了,便冲上去抢,和李二狗扭打起来。冯广安见状忙上前,赶在张氏和李母上手前把金丰拉开了。金丰又见李二狗被自己打青了一只眼,哀哀的喊痛,顿时面露快意。
冯德礼却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道:“抢什么,状纸有的是,来,我一人分你们一张。”昨日冯德礼从季家带回了叶清岚写的状子后,却是又让大儿子复写了数张,以备不时之需。
说罢,他将一叠状纸都给了季春山,季春山接过便向围观的众人发放了起来,边道:“来来来,都看看,涨涨见识。”
李家村人却是识字的不多,接了状纸也看不懂,有的拿着去寻了识字的一起看,有的则是折好揣进了怀里,准备回头再找人去,当下还是看热闹要紧。
李实看着这一幕,当下气得额头冒筋,胸膛一阵起伏,却也已知今日之事已无转圜余地,便只得让李二狗去写下过继书。
李二狗自是不愿,可他更不愿为了几十两银子把自己搭进去,便只得遵从。
金姐儿捧着过继书,顿时和李大丫哭着抱成了一团,随后金丰又给了李二狗金姐儿提前写好的和离书。
事情至此,便已算成了,和昨日在季家众人商量的一般无二,众人便该打道回府了。
李实亲自送了冯德礼一行人出村,到村口时,对冯德礼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冯村长慢走,咱们,后会有期。”
冯德礼依旧笑呵呵的模样,摆摆手,道:“好说,好说,李村长留步。”
两村算是就此交恶了,不过,能让金姐儿母女团圆,便也值得了。至于那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李二狗,却是应了那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最后也没得什么好下场。
就在此时过后不久,李家就又出了乱子。
那李二狗新娶的媳妇张氏既然能做出和有妇之夫无媒苟合还珠胎暗结的事来,可见就不是个安分的,嫁进了李家也不说收敛收敛,依旧不改风流本色,惹得村里风言风语。
李二狗被人说三道四自是心中不快,且又因张氏而起,自是要寻张氏的不痛快。可张氏却不是金姐儿那般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的,反倒与李二狗对打起来。李二狗头次和女人对打,不妨那些抓脸扯头发的招式,一时反倒落了下乘,直到李二狗的娘发现儿子竟然被媳妇打了,当即冲了上来帮着,变成了二打一的三人混战。
张氏虽说是个豁的出去的,但到底是个女人,如何敌得过李二狗mǔ_zǐ 两人,很快败下阵来,只得连连讨饶,可李二狗却打出了凶性,下手越来越重,他娘不拦不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大骂打的好。
张氏身上疼狠了,心里也慌了,觉得李二狗真是想要打死她,她一怕,身体里反倒冒出一股劲儿,她一把推开了李二狗站了起来,紧接着又一脚狠踢在李二狗裆部,趁着李二狗痛倒在地,李母去扶儿子,自己跑到李母房里抱起儿子和李母的银钱匣子,就跑出了李家。
李二狗被踢中要害,直接疼晕了过去,李母哪里还顾得了张氏,赶忙去求了邻居请大夫来,又请人帮忙把李二狗抬上炕。等邻居请了胡大夫来,胡大夫把了脉,又脱了李二狗的裤子一看,当即道性命无妨,只是子嗣之事是再无可能了。
李母顿觉晴天霹雳,瘫倒在地,刚刚转醒的李二狗正好听到这句,头一歪,又昏了过去。因着在李家帮忙的人都还未离开,而李母又没想到要遮掩些,所以不出半日,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李二狗被张氏一脚踢坏的命根子,成了个废人。
还不止如此,等到李家人打上张氏的娘家要人时,不但没有找到张氏,反倒被张家人说他们弄没了张氏,要李家人给个说法。两家之间又是一番撕扯,可到底,无论是张氏还是孩子,都没再回过李家。
渐渐地,有人回过味来了,那张氏若在李家过不下去了,自己走就是了,怎么还把孩子带走了,而之后,张氏带着孩子另找了个男人过日子,李家竟也没上门去要孩子,人们都道,那孩子八成就不是李二狗的。
想这李二狗当初为了张氏撵走发妻,还差点卖掉的亲生女儿,而如今,被张氏一脚踢废了不成,还白白替人养了儿子,成了个活王八,当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消息传到安平村,众人自是拍手称快,却也有人提醒金家姐弟,李大丫估计是李二狗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保不准他会上门来讨要,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才将将养好身子,李二狗便赶着牛车提着重礼上门了,在金家一通痛哭流涕反省认错,而他竟不只是要回女儿,还想和金姐儿重修旧好,最后却被金丰乱棍打了出去。李二狗不死心,没几日又带着李母也一起来了。
因着李二狗的事,李母短短一月便花白了头发,苍老憔悴,她瘫坐在在金家门外,哀哀地说尽了好话,又向金姐儿道歉,说都是自己的不是,求她的原谅,一把年纪了低声下气的可怜模样,倒真是让人看的有些不忍心。
村里有些年纪大的,心肠软的就转头对金姐儿劝了起来,劝她李二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劝她李二狗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劝她可怜李母一片爱子之心,劝她带着女儿跟李二狗回去fù_nǚ 团圆一家团聚。
金丰被众人的话气的发抖,金姐儿却依旧平心静气的,还拦着他赶李二狗mǔ_zǐ 走。金姐儿亲自去扶了李母起来,又劝李二狗赶紧带了李母回去,大冷天的别冻坏了身子,李二狗见金姐儿态度软和,便以为她回心转意了,说话明日来接,便带着李母走了。
但等他第二日再来的时候,却被金丰告知,金姐儿已经带着女儿另嫁他人了。
原来,金姐儿虽然在弟弟家住了两年,但她不愿拖累弟弟,一直想再嫁出去,只是却找不着合适的人家,好一点的人家看不上她,差一点的弟弟金丰却看不上,直到最近才终于找到一户合适的人家,还是从前的旧识,虽说是大山中的一户山民,但有一手打猎的本事,吃穿是不愁的,弟弟金丰也觉得满意。
本来日子都订好了,没想到李家又生了变故,李二狗又找上了门来,金姐儿劝走李二狗mǔ_zǐ 后,便让金丰上山去寻那山民,说明缘由,将婚期提前。那山民一听定好的媳妇有人要抢,当即放下盖了一半的房子跑下了山,去镇上采购了一番聘礼等物,然后上了金家,当日便把金姐儿母女都接走了。
别说第二日才来的李二狗了,就是村里人都跟着懵了几日,后来还是村长媳妇李氏慢慢放出话来,人们才知是她给金姐儿找的人家,早就定好了日子,因着想避开李二狗的纠缠,就提前把事办了。
李二狗没了媳妇孩子,自是不依不饶,可人都找不着了,又有什么法子,更不要说后来被金姐儿嫁的那位山民暗中警告了一番,也就彻底偃旗息鼓了。此是后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