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下午,此时已是傍晚,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候,吴婶儿和胡大夫都打算离开了。两人为自己家忙碌了一日,季春山总要回报一二,这二人皆是独居,回去也是冷锅冷灶,还要自己现做饭,是以赶忙挽留二人。
吴婶儿胡大夫自是推拒,季春山却只把卤鸡和酱肉往二人怀里塞,只道,若不愿留下,便带回去了吃,也是一样的。季春山难得坚持,吴婶儿和胡大夫拗不过他,只得答应留下。
季春山拿着两个空碗回了厨房,把碗洗干净后,便从米袋里抓出几把米来,准备投洗过后熬粥,这时,吴婶儿忽然来到了厨房。
“吴婶儿,有事?”季春山问道。
吴婶儿道:“你一个大男人,熬熬药也就罢了,咋还干起灶上的活计?快出去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季春山笑道:“我原先在醉仙居的时候,也在灶上干过一段日子,这没啥。”
吴婶儿却不管他,只把他往外赶,“出去,快出去,别妨碍我。”
季春山无奈,只出了厨房,又道:“吴婶儿,米面口袋都在架子底下,还有菜油和麻油,梁上挂着肉,架子二层的笸箩里是鸡蛋——”
季春山没交代完,便听得吴婶儿在厨房里不耐烦道:“知道了,恁的啰嗦。跑了一下午,不嫌累得慌,回屋待着去吧。”
听到吴婶儿看似嫌弃实则带着关心话语,季春山不禁笑了笑。
被从厨房里赶出来,季春山却没有回东屋,而是出了院门,朝村子里走去。
安平村是个杂姓村,坐落在大瑶山西峰山脚之下,村子不大,四十来户人家,二百多口人,主要靠种田为生,只要不是遇上连年的天灾人祸,村民们自给自足,温饱还是做得到的。
一路走着,路两边房舍越发密集起来,一座接一座,路上更遇到了不少同村之人,只是无论男女老幼无一人与季春山搭话,但他走过之后,却闻得身后传来窃窃私语之声,不用问便知其必是在议论自己。
季春山无暇顾及,径直朝村中走去,期间路过一座灰瓦青砖的房子,大门紧闭,一株桂树被石头围墙圈在院里,冒出只余些许残叶的树冠。这是村里唯二两座砖瓦房之一,另一座是村长家的,而这一座,则是原身从前的家,后为了给原身的爹治病,便卖了出去。
季春山脚步未停,只匆匆扫了两眼,便径直朝村中的村长家而去。越过村子正中那颗不知道生了多久的大榆树,就看到了村长家的房子。
房子大门敞着,院子里空无一人,季春山站在门口刚要敲门喊人,就见一个年约二十来岁裹着头巾腰腹略显臃肿的年轻妇人,手中拿着一个装着针线的笸箩从东厢房里出来。
季春山认出,这年轻妇人乃是村长冯德礼的二儿子冯广良之妻小李氏,只是见到此人,季春山却不禁有些迟疑,没有开口。可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堵在门口,那小李氏却是一下就看了过来。
看到自家大门前站着个人,小李氏不由惊了一下,待认出来人是谁时,却是倏然变了脸色,甚至微微退后了一步,手里的针线笸箩也掉在了地上。
季春山见那小李氏身怀有孕,却被自己吓得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禁有些无奈。这小李氏与原身却有过些许牵扯,但也却是无辜受累。
原来这小李氏未出门之前曾被季春山相中,苦求父母上门提亲,可此时季家已然败落,且季春山也无甚好名声可言,虽季春山父母向来与人为善,但李家心疼女儿,不忍女儿终身错付,是以断然拒绝。
季父季母本就知此事不可为,上门提亲不过是因为儿子苦苦哀求,也为了彻底断了儿子的念想,所以被拒后心中并无怨愤,见季春山不在强求,也就放下了。却不想,村长冯德礼的二儿子也钟情于这小李氏,意欲聘娶为妻。
村长自是知晓季家也曾提亲小李氏,且季家为本村人,若是自家最后聘娶了小李氏,日后同季家难免生出嫌隙,徒生是非,是以拒绝了儿子的请求。只是这冯广良对小李氏情根深种,宁可终身不婚,也不愿另娶他人。
村长父子失和闹得阖村尽知,不过因顾忌小李氏名誉,是以外人并不知父子俩争吵的缘由,季父季母自然也不知晓,还曾上门规劝,直到心疼儿子的冯母登门来求,二人这才得知自家才是一切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