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教我吧, 教我该怎么办
—爱我吧,你爱我一点,我就爱你一生一世。你出一, 我出十,你出十, 我出千、出万。
—公子,你一本万利啊。*
爱情这回事, 无非是双方付出的搏弈过程。你来我往的“竞争”是这场感情维持下去的砝码之一。
有人在中途叫停, 有人输得身败名裂,有人赢得盆钵盈满,有人输得血本无归。
大抵相知相爱、又相爱相杀的两人,走下去的并不多。
所以无论小说还是现实中,能够一起熬过三年之痛七年之痒的人,便显得尤为可贵。
人与人相守,见证彼此的成长与蜕变,这才是获益中的上乘。
要说对以上认知最有话语权的人, 应当是五年之后的狄初与祁凌。虽然他们仍在感情中互相博弈, 仍然会有争吵有分歧。
但他们从彼此身上学到了另一回事:只有在两人利益相同、水平相当、不断从乏味到贫瘠的生活中年复一年地发现对方的新优点时, 这段感情才会继续下去。
五年后。
狄初大学毕业, 没有选择考研, 转身投入到这个偌大的世界中去了。
他学到的知识已够目前使用, 而会教他更多东西的,应当是这个残酷又带着些许柔情的社会。
前二十二年,大多时候是灵魂在路上, 应试教育决定了我们需要坐得住。翻着一本本厚重的书籍,从字里行间描绘的或宏大、或渺小、或黑暗、或充满希望的画面里,去了解世界。
当狄初彻底走出校园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用自己的双眼,去看看这个庞大的世界。
起伏的山峰、无边的海洋、沸腾的熔岩、广袤的沙漠……这些曾经只存在于书里的景致,像贴画一样安安静静印在那里,生动、形象、力透纸背地传达着自然浩瀚。
可只有当你真正身临其境时,你才能明白,原来书中传达的信息,也不过它真实面貌的万分之一。
自然的鬼斧神工,使得文字苍白无力。
然而,对这个决定意见最大的要属祁凌。
这世上有很多种人“巨婴”、“妈宝”、“公主病”、“王子病”……不同人物的存在组成这个多元社会。
祁凌风光二十多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活成了“男友宝”,还是癌症晚期。
他倒不是不支持狄初出去看看,而是——
“你告诉我,一年是什么意思?”祁凌看着狄初摊在书桌上的策划书,以及早就买好的机票,护照签证也办理妥当,他才不信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狄初自知理亏,他也明白有家室和没家室是两个概念。人有了顾虑,就会活得畏手畏脚,活得不那么自我。
越长大,手上的铁链便越多。有的连着亲情,有的连着生计。
狄初没有争辩,搬了椅子坐在祁凌旁边,无论如何先把男友的毛给理顺了。
“我也没想过路线会这么长,我这不计划着计划着……”
祁凌抬手让他打住,横竖狄初都有理,不免觉得有点委屈。一年,又不是一个月!三百六十五天,期间还不知这人回不回来!
“初,咱折中一下行不?今年先去北半球,明年再去南半球ok?”
狄初想说不ok,明年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当你发现时间越来越紧、越来越快、越来越少,无非是你明白了时间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狄初犹豫半响,说:“主要是这个路线很顺嘛,从我国出发,途经中东,这个肯定花时间,那边比较乱。接着去往欧洲,欧洲列国得挨着挨着去吧,既然都到了,没有不去的理由。然后我再往非洲去,接着经过澳洲,在南美洲落脚休息一段时间,又往上去北美洲。到了北美洲就好了啊!你看!横渡大洋我就回国了!是不是很快?!”
祁凌一声冷笑,这路线听着听着漏洞百出。狄初被他笑得后背发麻,自知理亏地往后退了一下。
祁凌把狄初交给他的策划书拿在手上,阴恻恻地说:“宝贝儿。”
“嗯?”
“一年,只是个幌子吧?”
狄初耳根发烫,揉了揉脖子:“哪里哪里……”
“别心虚啊!咱好歹是条汉子啊!”祁凌继续冷笑,伸手扯了扯领带,感觉自己头顶冒烟,呼吸都不顺畅了,“你这每个大洲都要涉及,还每个国家都想去看看。没个三年五载你回得来么?你摸着良心说说!”
“回……回得来……”
“是啊!你出去浪个五年怎么说也能回来了!那时候你还记得我祁凌是谁么?!啊?!”
祁凌情绪略微失控,乐队在n市发展起来后,他算是正式进入职场。狄初等人不得不承认,祁凌除了应试学习,在其他方面简直算是无师自通。
领悟能力一流,慢慢也学会了左右逢源,在社交中游刃有余。
事业上的成功一方面带给了祁凌底气,另一方面,依然没能够消磨他的患得患失。
随着年龄增长,成年人都会学着掩饰。但根性很少能彻底改变,性格中的暴虐也好,多疑也好,只会被成熟的心态压制,不会磨灭。
有一天它们会再次出现,只是机会很少,爆发点也很高。
狄初是祁凌的软肋。
这个毫无疑问。
祁凌的事业再成功,回身时他看不见狄初,仍然会怕。
这个少年支撑了他从青涩到成熟,从男孩到男人的这些年。狄初凭一己之力,为祁凌搭建了一个防风台。
所以时至今日,两人在共生这条路上,羁绊愈来愈深。
狄初叹口气,他现在的职业是自由作者。虽说写书会有收入,但微薄的收入并不能支撑他的灵感。
狄初需要出去看看,想要写出好的东西,就要去到广阔的天地。
灵感这回事,它转瞬即逝。闭门造车也能名垂青史的实例,是留给抓住了灵感的人。
灵感是从天上飞来的,没有点子中心,也没有灵感屋。
狄初现在需要出去瞧瞧,然后试着在路上,捕获那么一两个可能成功的灵感。
文学性的作品与日产流水账,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饭碗。
狄初没得选。
“凌哥,你听我说,”狄初抓住祁凌的手腕,对方一直带着他几年前在教堂里送出的旧手表,腕骨分明,“你明白的,我需要创作,需要灵感,就需要出去走走。”
“我不反对你出去,我说了很多次,”祁凌修长的手指在策划书上不停敲击,“但你看看你的计划,多少个大洲?嗯?”
“合着我还应该感谢你,开心你没算上北极和南极。这不是一年的问题,这是好几年!”
“心肝儿,人干事?”
狄初想说,我这种人确实干得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