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初说:我想做,就现在。
祁凌愣了一下。
狄初从未如此直白地表达过自己的欲望渴求,除开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往往都是水到渠成情之所至时,才会露出那么一点想要的味道。
房间有些昏暗,视觉受限时,对方的轮廓与声音便变得尤为让人敏感。祁凌耳边沉重的呼吸一滞,接着急促起来。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开始脱衣服脱裤子,至于如何翻滚上床,都不太见得有印象。
投影布上的视频循环播放,狄初的声音在室内不高不低地游走着。祁凌有些红了眼,明显感觉身下的人热情地非比寻常。
狄初将祁凌拉下,两人唇齿相依抵死缠绵。赤诚相对,根本不用任何气氛的推动。祁凌已有些急躁,不如以前来得耐心而细致。
莽莽撞撞送进去的时候,狄初后背微弓,整个人一凛,疼痛感从后下方一股脑地烧进神经里。
“嘶——你他妈——”
后语还没来得及再说出口,祁凌抓住那人窄腰便是痛痛快快一阵又一阵的律动。
今夜两人都卯足了劲儿,似是谁也不愿让着谁。欲望的大火来势汹汹,上方的亲吻与舔舐,下方的交合与激昂,都令人百骸具酥。
狄初被弄得软了腰,失了魂,一双手抓着床单像是又舒服又难受,
抑不住的轻哼从嘴里泻出,与投影幕布里的视频相呼应。一个欲火难耐,一个一本正经。搞得祁凌差点没直接交代出去。
太他妈刺激。
两人暗积的快感如潮水,如飓风,如暴雨,如冬季纷纷扬扬,下得毫无顾忌的大雪。没有尽头般在体内波动翻滚,令人神智沉醉。
那晚直到最后,狄初是第一次在欢爱的过程中晕了过去。不知是太困,还是太纵欲。而祁凌浑身是汗,感觉脑中白光一闪,四肢累极。
两人来不及清理,相拥着睡了过去。
徒留一室令人面红耳赤的气息。
圣诞节后,这日子就似白驹过隙。今年过年特早,翻年一月中旬便是除夕。
三中的寒假历年来对高三学生也挺仗义,不搞什么无谓补课,只不过开学得提前几天。
狄初听缺心眼在讲台上念到放假和收假日期的时候,脑子不灵光地抽了一下。
“一共二十五天假期?!”
“嫌短?”祁凌弓着腰,偷偷从窗台边取下充电暖手袋,接着塞给狄初,“好像传言是说我们这一届比较丧,去年高三将近三十天来着。”
“不是不是不是,”狄初连连摆手,把手插进暖水袋的隔层里。暖手袋的热量顺着指尖不留余力地往身体里钻,“放假时间这么长,这他妈还读不读了,考不考大学?”
程司从为了体现英雄所见略同的心情,特地转过“臃肿”的身子,感叹一句:“世风日下,吾等向学之心,真乃如滔滔之流水……”
“打住。”祁凌白了他一眼,“你就是天天搁学校里蹲着头悬梁锥刺股都没人说你,别把我家初带上。”
狄初看看祁凌:“哟呵,会用成语了啊。”
祁凌:“宝贝儿……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不入流……”
其实放假长短不在狄初的考虑范围内,学霸压根不care在哪里学习。但有组织有效率的学习确实只在学校才能实现,不知今年n市如何放假,补习肯定跑不了。
试想本来进度都差不多,但别的学校在假期火力全开地补上两周课,这差距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狄初没心情跟他俩贫,拿出手机给徐陆发了条消息:葫芦娃,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没多久,徐陆回的消息让狄初隔着屏幕都能嗅到对方想死的决心。
—操!别跟我提放假!我们不放假!
—我操,葫芦娃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除夕前两天才放假,大年初二开学。这他妈跟不放假有个屁的区别。
狄初皱了皱眉,没想到市里已经抓得这么紧了。自己虽说对成绩的高低蛮有把握,但在面对“别人”放假也如此“努力”的情况下,还是捏了把汗。
且不说水平相当的人,n市里还有那么多比他牛逼的学生,都还在拼命学习,这怎么让他坐得住?
摸着良心讲,狄初坐不住。
要明白,高考就是万人独木桥,高考就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一分踩死上千人这绝对不是笑话,只有在这最后一百多天的时间里咬紧牙关,才能笑到最后。
缺心眼还在台上讲期末考试前的复习注意事项,包括期末动员。总体来讲一班进入高三后,特别是高三上册后半期这段时间里的表现,是相当可圈可点的。
一来归功于许多同学自身的醒悟,二来也有狄初程司从等一批有人缘又有领导力的学霸的推波助澜。上课时捣蛋开小差的人数急剧下降,到了现在,下课也鲜有人出教室玩闹。
大多数人开始埋头于眼前的一方课桌,同学间互相讨论问题,暗暗较劲的良性竞争也逐渐抬头。
这对于狄初等人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整体学习环境对他们的影响也不容小觑。
自从期中考试后,缺心眼开始有计划地找一些成绩好的同学谈话,包括一些成绩不太好但有机会的学生。谈话过后,无一不对缺心眼表示感谢,狄初观察,这些同学的学习热情也高涨地不得了。
狄初一直等待着,等待缺心眼找上他。至少在他心里,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无论是“成绩好”,还是“有机会”,狄初都能沾上边。
但这事情离奇,等了很久也不见“临幸”,似乎缺心眼已经将他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
狄初多年来与老师相处无非一个模式:被动接受。
这也不怪他,一方面是性格使然,不爱往老师身边贴,搞得像是“趋炎附势”一般;一方面是老师对他的心情,简直“又爱又恨”,成绩好却钟爱逃课打架等一系列叛逆少年爱犯的中二病。
一开始狄初还能按捺心里的躁动,知道程司从也被叫去谈话后,狄初仍然没有任何动静。这时他才有点慌。
狄初需要一个倾听者,这个人还不能是祁凌,不能是温如水,不能是温琼芳,徐陆就更不可能。
因为他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鼓励,而是更客观的建议与评价。
人的一生里总有这样的时刻,内心挣扎,前途渺茫,你的目标已经显现出一定的轮廓,但你不知如何去抓住它。你会犹豫,你会焦虑,你站在十字路口,找不到方向。
你感觉自己前后空荡荡,一脚下去很可能踩空。所以这个时候,你想要依赖一个人。这个人,他有根茎,有宽大的枝叶,他就像一棵参天古木,屹立在茫茫原野之上。
这个人,他总能在最关键又最必要的时刻,为即将走出这片草原的鹿提供最后的荫蔽。
这个人,在这个时候,不说只能,但最好是老师。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狄初对于未来的走向有一个大致构架,包括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但“模糊”和“清晰”,完全是两个概念。
很多人在高中毕业之前,从来都是一味地读书,没有也很少有精力去思考——我到底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我们不能成为别人,别人的人生说到底对我们也很少有借鉴意义。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别人要吃西瓜,我凭什么也得去当个瓜农?应试教育的局限就在于它设定了一个模板,此后所有学生都如那工厂里的罐头,流出一批又一批的复刻品。
这样做有意义吗?很难说。毕竟有许多人表示,这世界上最公平的事,就只剩高考。
而现实说:不是这样的,你觉得公平是因为你还能拿着笔杆子做上几份卷子。
站在金字塔中部甚至以上的人,他们是不需要高考的。
那下面的人还能做什么?也很难说。
放弃也好,认命也好,哪怕拿了文凭出来找不到工作,任然为生活奔波也好。
其实最公平的事是在于:选择。
你能选择保持独特性,也能选择随波逐流。
狄初自从开始“选择”之后,他发现,很多事会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所以他现在选择去找去缺心眼“谈谈心”,不是针对成绩,而是针对前路。
缺心眼坐在太师椅里,手指摩擦着保温杯,难得正色:“狄初,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对你按兵不动吗?”
狄初坐在他旁边,也难得没有不耐的神色:“要是知道就不会来找您了。”
“你啊,”缺心眼喝了口茶,嚼着连茶水喝进嘴的茶叶,“你这孩子什么都好,通透,聪明,就是有一点,固执。”
狄初没作声,似乎缺心眼是第一个评价他“固执”的人。
“你平时不表现,实际上认定一件事,也不考虑退路,就那样钻牛角尖似的拉也拉不回来。还有一点,就是骨子里你有文人的清高。”
清高,又一顶帽子。
压得狄初大气不敢出。
到底还是嫩了点。
“清高这个性,说好也好,说坏也坏。你看啊,从不对人谄媚,从不拉帮结派不参加小团体,甚至还把原本就有凝聚力的一班搞得更团结。这是好事嘛!大大的好事!”
“但我为什么不主动找你,要让你找我?就是看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顾及清高的面子。”
缺心眼转动椅子,看向窗外。
校园里唯一一棵巨大的青松上覆盖着厚厚的雪,好似一层层奶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该有的公义道德你守住了,有时候,也可以不那么要面子。你的成绩我不担心,该怎么做你自个儿拎得很清楚,但以后的路怎么走,想清楚。”
狄初愣了愣,努努嘴道:“关于选专业……的事儿吗?”
“这事你怎么想的?”缺心眼说。
“就是不太清楚,所以……”
“有没有考虑过以后的职业?”
“特别清晰的职业的话,没有……但是不愿意做公务员这一类。”
“你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你最大的爱好是什么?”
“写文章吧……旅行算不算?”
缺心眼将水杯放在桌上,手指交叉:“从这一点来说,祁凌那小子,就比你出色多了。他混,但他至少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其实你文笔是真不错,以后有没有考虑当个职业作家?”
“作……”狄初想了想,摇摇头,“这事太难了,我的文化底蕴也不够。”
“又不是让你现在就要当,大学考虑选汉语言文学这类专业的,或许对你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