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还没完,不平静之夜注定不能善始善终。
刚准备洗澡睡觉的狄初,趴在马桶边吐了。吐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吐了之后不算完,长期以来浪荡的饮食习惯诱引胃病再次爆发,狄初躺在床上蜷缩着翻来覆去,大汗淋漓。
“宝贝儿,起来,去医院。”祁凌坐在床边捞人,一手摸下去全是冷汗。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胃病者忌酒,狄初今晚喝得那么嗨,简直是赶着趟去跟阎王听蛐蛐儿。
狄初疼得没有丁点力气,回来的路上胃部一直隐约不舒服,后来被祁凌的话题给转移了注意力,现在到家整个人放松下来,那种胃痉挛的绞痛再次凶猛袭来。
要了命了。
狄初捂着胃蜷在床角,细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床头柜里,有药,给我,拿药。”
祁凌赶紧跪在柜子边翻找:“药在哪儿!?”
“傻逼,药,在第二层。操。”
狄初真他妈又疼又想骂人,这棒槌玩意儿也不知道脑子转个弯。
祁凌伸手去拉第二层柜子,用力过猛直接把这层给卸下来了:“卧槽,初,你他妈药罐子,怎么这么多药。”
“废话那么多搞毛啊!拿胃药!”
狄初但凡还有一丁点力气,铁定爬起来把祁凌开瓢。
曲曲折折吃完药,过了一阵子,狄初才感觉胃部的疼痛缓解许多。
整个人虚脱地侧躺在床上,黑发也汗涔涔地贴着脸颊。祁凌看着心疼,跪在床边双手互相摩擦,感觉温度上去了,便将手掌心放进狄初衣服内,盖在他的胃上。
“实在不行去医院,或者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你选。”
“不去。”狄初对于医院的抵触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你杀了我吧。”
“能不能别倔。”祁凌都快气笑了,这人一生病耍起脾气跟小孩似的。
最后狄初还是选择了去医院,再怎么倔也抗不过痛。祁迟半夜三更被勒令起床帮忙的时候,一脸天要亡我。
“你敢告诉如水你就死定了。”
天蒙亮,祁迟正打算从医院回去补觉,狄初叫住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祁迟特想问问他哥,你他妈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没道德的玩意儿!
可他不敢,祁迟深知祁凌是可以为了美色六亲不认的人。
简直操了隔壁的大白鹅。
狄初自认倒霉,来到这里两个月,躺着进了两回医院。
还是花式躺。
急诊科医生都快记住狄初了:“哎,是你,就是上个月被救护车拉进来的那个啥……”
“对,是我,被救护车拉进来的傻逼。”
狄初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任护士给他扎针。
“哎,姐,轻点儿,轻点儿。疼。”祁凌抱臂站在护士旁边,一脸关心过度。
护士大姐一个利落的白眼:“扎的又不是你,你疼什么。”
祁凌本来想说,你扎在他身,疼在我心。又觉得太肉麻了,不好不好。
憋在心里没说。
“要不要换个小针头?这针头有点大吧?”
护士大姐将针头扎进血管里固定好,回头说了句:“同学你要再吵就请回家,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祁凌怂逼地闭嘴了,离了狄初怎么行。
高中本就短得没话说的周末,狄初再一次躺在医院度过,这心情甭提多操蛋。祁凌看着狄初病殃殃的模样,心情更操蛋。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这一串祸事的起因划到了程司从头上。
个不知分寸的玩意儿,要不是程司从闹得那么嗨,至于成这样?!
祁凌和狄初均属于明知自己也有错,身体不正影子斜那种人。但都牛逼哄哄地去你妈的老子最叼,老子在此自责三分钟,并不打算悔改。
所以最后倒霉的还是程司从,气得管家婆决定再也不同这两人讲话。
谁还不是倔脾气了咋的。
不过这种中二期的赌气并没持续多久,程司从发现,自从狄初融入这个班级后,整个班的画风都被带偏了。
“哎!那边七班的!来来来,我们一起扫清洁区。”
一班人扛着扫把,跟群流氓逗姑娘似的吹着口哨。
七班人摆摆手:“边儿去!老子们都快扫完了。”
“我们有初哥的一手资料哦!要不要!?”
七班姑娘们猛地把自己班上男生一踹:“愣着干什么!去扫啊!”
起初程司从并不知道这背后还有着“肮脏的py交易”,直到某天狄初带着一群男生女生坐在操场边“分赃”的时候,才明白狄初的“一手资料”是拿去卖了。
程司从一脸不可置信:“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狄初嘴角叼烟:“管家婆,要不要一起?”
程司从谴责:“你们这很不厚道。”
狄初瞥了他一眼,祁凌财神爷似的坐在一边。一群人合伙商量这些资料该怎么出手,价格最低多少。
好不热闹。
一分钟后。
程司从:“算我一个。”
一群人转头看着他,瞬间爆笑起来。狄初一脸“老子就知道你丫忍不住”的表情让人给他挪了个地儿。
张志强用手肘碰碰程司从:“管家婆你就偷笑吧,初哥他们可是把赚来的钱全部捐给班费了。”
狄初和祁凌笑而不语,程司从莫名觉得,嘿,这感觉还不赖。
完全忘了良心与厚道。
至此,狄初正式打入班级内部,与班上同学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一铁是一起同过窗,二铁是一起扛过枪,三铁是一起嫖过娼,四铁是一起分过赃。
除了扛枪嫖娼,他们一班人啥没干过?从此狄初代替祁凌成为一班新标志,不是说祁凌失了地位,而是所有人都发现,祁凌成天跟着狄初转。
这点儿小意思,明眼人都懂。
狄初带来的变化远不止如此。
祁凌发现狄初卯足劲儿学习的时候,同样让人打心底佩服。程司从与狄初私交挺好,但在学习上,两人是实打实的死对头。
自从狄初与程司从较上劲,原本死气沉沉的课堂秒变问题抢答赛。
震惊得各科老师怀疑人生。
这什么概念,来,想象一下。
曾经上课是纸条零食满天飞,任你讲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我自开小差玩手机睡大觉。
现在上课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成绩好的学生唇枪舌剑大有舌战群儒之势,成绩不好的学生也不再干扰他人,偶尔上课听讲,为积极抢答的同学拍手叫绝。
狄初的作业被当作范本传阅后,祁凌不再拖欠作业。自己心肝儿这么优秀,好意思再混账下去?
于是开始把狄初的作业拿来工工整整地抄好,再规规矩矩地交上去。
缺心眼第一次在班上表扬祁凌居然交作业时,全班一愣,从今往后哪怕抄都要抄完。
老大带头,谁敢落后?
最欣慰的还是缺心眼,私下好多次把狄初叫到办公室慰问。
“狄初!好样的!我就知道你是个玩意!”
狄初眼皮一跳:“是啊,我转学过来第一天您就说了,是这么个玩意儿。”
缺心眼擦着菜刀一个劲儿地笑,在办公室里对着其他老师声如洪钟地说:“瞧瞧!咱班的学霸!多个性!”
狄初在集体老师关爱智障儿童的眼光下,好不容易忍住了吐槽的心情:“林老师,没事我就先回教室了。”
“哎!不急!你和祁凌的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缺心眼摆摆手,示意他淡定,“这次运动会领导很重视,你们好好练。”
“哦。”狄初点头,“还有事吗?”
“你这崽子急什么急,急着投胎啊?”缺心眼忽略已经敲响的上课铃。
狄初:“您别说,还真是。”
毕竟现在有个傻逼在教室等他回去,三分钟不见人就是夺命连环call。狄初以前怎么没发觉祁凌这么黏人,得找个时间两人好好谈谈,这么黏下去不是事儿。
缺心眼忽然正色道:“狄初,你和祁凌关系是不是特别好。”
“是啊,挺好。”狄初耸肩,两人都那啥了,呸,就接个吻说得像干了什么事一样。
“那你平时有没有了解他周末都去哪儿?”
“周末?”狄初皱眉。
现在放假,祁凌不是围着他转,就是围着他转,哦对,偶尔去工作室。
但狄初隐约觉得缺心眼这问题没那么简单:“周末我俩在一块儿。”
“他没有单独去干什么的时候?”
狄初回忆半响,好像是有那么一次整下午都找不到祁凌,说是去工作室最后手机关机。
不过缺心眼的重点在哪里?
狄初在心里拐了几个弯,最后还是说:“没有,周末都在一起排舞训练。”
缺心眼盯着狄初看了会儿,意味深长地喝了口茶。狄初不自在,这感觉比游泳被当成裸奔大猩猩围观还不自在。
狄初忽然觉得缺心眼瞒着什么事,祁凌也瞒着他。
但祁凌会有什么事儿?平时并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常。
缺心眼把保温杯放回桌上,两人间轻松的气氛快消失殆尽。
“没事就好,”缺心眼用指尖缓慢地敲击桌面,“狄初,平时多看着点祁凌。”
狄初微眯眼,站了会儿:“嗯,我知道了。”
转头离开办公室。
国庆前的这段时间里,狄初过得并不轻松,每天上完课还得抽时间去医院输液。祁凌陪着狄初两头跑,一段时间下来,两人都有些消瘦。
狄初好几次想开口问祁凌,那天联系不到你的下午,你干什么去了。
不可能手机没电,工作室又不是没插头。
那你为什么要刻意关机。
祁凌,你到底在做什么。
可狄初问不出口,即使两人现在是恋爱关系,也还没到要将彼此的所有事都知晓的地步。
如果两人仅因为在一起,就必须毫无空间毫无保留地把一切告知对方,这也太恐怖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