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凌耸肩,相当配合地放回包里,和祁迟跟在他俩后面。
四人隔了十几米远的距离。
温如水跟在狄初旁边,想了想说:“祁迟是我同学,就在隔壁班,人挺好的。”
“嗯。”狄初应了一声,没接话。
“哥,是我叫祁迟陪我来书店的。”
温如水眼神有点闪躲,毕竟是祁迟邀请的她。
“嗯。”
“哥……”
“那群人还在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狄初get的点根本不在祁迟身上。
温如水埋头,看来是躲不过的:“上次祁迟已经帮我解围了,而且他帮我解围时来的人,和今天来的人不一样。所以……”
“温如水,”狄初突然叫了她的名字,“我是你哥,有什么事你不给我说,让别人给你解围,我是摆设吗?”
我是你哥,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管他表哥也好堂哥也好,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液。
在我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是你和奶奶两人拗开我那层最坚硬的保护壳,是你极力把手向我伸来。
如果在你有事的时候,我不是第一个知晓,我没有到位,我不在场,我没尽责。
我算什么哥哥。
怎么担得起你这声哥哥。
“没……”温如水低声道,“我也只是想让你好好上学,你才来这里没多久,明年又要高考了……”
“那你明年就不中考吗?”
“要的。”
“所以,以后有什么就告诉我。”
狄初把温如水送到楼下,两人站了会儿。第一次,狄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上去吧。”
温如水走了两步,突然回身给他招手:“哥!一定要好好学习!”
狄初没答话,挥挥手让她赶紧上去。
祁凌和祁迟在路口等他,一个不知所措,一个幸灾乐祸。
“卧槽,你是我亲哥吗?”祁迟小声问,“你要不帮我就恩断义绝!”
祁凌看着狄初走过来,回头对他弟说了句:“那就先绝了吧,反正目前要着这亲情也没啥用。”
狄初走到两人面前,冷冷说了句:“回家。”
祁凌一哂,得,真成“妹控”了。
晚上九点整,祁家的情形是这样的。
狄初坐在沙发上,祁凌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祁迟站在客厅中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和今早上三人吃早餐时如出一辙。
狄初满脑子小喇叭一个劲儿地放着。
“约了朋友?哟——女朋友?”
“你他妈是对别人姑娘有意思吧!啊!”
“别!我跟你说,你要真想追,哥教你!”
“还有你初哥,我们俩包教包会,不出一个月,那是手到擒来!”
“对,你哥没说错。我们俩给你坐镇,不可能有失手的时候!”
追你妈个屁!手到擒来个卵!坐他娘的镇!
狄初想起自己早上说的那番话,差点没把面前的烟灰缸拿起来吃了。
偏偏跟着搓火的还有祁凌,当即狄初转过头对着祁凌抛了个眼刀子,蠢货!
祁凌一抖,心想躺着也挨枪,这火烧得旺。
完全把早上那番慷慨陈词忘到了半边坡。
祁迟腿都快软了:“爸爷……你要杀要剐快点成不?我还等着回房间。”
狄初冷笑:“放你回房间给我妹发消息?”
祁迟想,前辈就是前辈,连老子的套路都摸清楚了。看来罗智说的挺对,大家都这么用。
不过他嘴上不敢答应。
“不是……我以后不联系了行吗……”
“你敢。”
祁迟的cpu都快烧没了:“那你是要闹哪样啊?”
“你们是在隔壁班?”狄初没由来地问。
“准确地说,隔壁的隔壁。”
“嗯,”狄初想了会儿,“以后你接她上下学吧。”
“嗯。”祁迟情绪低落,这事儿看来真黄了……
“什么?!”
下一秒祁迟猛然抬头!
他没听错吧!
上!下!学!
接!温!如!水!
“不乐意?”
狄初看着祁迟惊讶中带着惊喜,惊喜里带着想要脱衣服裸奔的冲动。
“乐意乐意乐意乐意!”
要不是还有祁凌在这儿,祁迟就差扑上去熊抱了。
“知道了就滚,别在这儿待着。”
狄初挥挥手,祁迟一路兴奋地飘走了。
祁凌有点意外,没想到今天居然是这个结局,他还以为祁迟至少会被揍一顿。
“别看了,你要对你弟有意思,现在进去乱人伦还来得及。”
狄初瞥了他一眼,拿出烟点上。
祁凌累了一天,也没精力再跟他打闹。
两人难得这样躺在沙放上,静静地待了会儿。
“祁迟会保护好你妹的,放心。”
“那些人……”
“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祁凌把烟戳灭,抱起手臂看着他。
“那我岂不是要欠你人情?”狄初将头靠在沙发上,头发撩在耳后同他对视。
客厅里只开了墙角四盏灯,光线有些明灭不清。
祁凌很想坐过去,可怕一动就破坏了现在的气氛。
“欠着呗。”祁凌说,“你可以欠我很多东西。”
狄初一笑,头发丝滑到他的脸颊边,灯光在狄初高挺的鼻梁边打下阴影。
祁凌看得有点呆,这怎一个撩字了得。
“行,先欠着吧。至少要让她好好读完这一年,考去市里才行。”
“那你呢。”
狄初一愣,没想到祁凌会问他——那你呢。
他自己都没想过,毕业之后呢,真的就一辈子在这里混吃等死了?
昨天写下《门》的时候,当真没有考虑过未来吗。
怕不是吧,还是想要努力,还是不服气。
就像从前一次次背着那个女人偷偷写文章一样。
从未对这操蛋的人生屈服过。
为什么人越长大,反而没有小时候勇敢了。
那时有梦就敢追,遇到挫折同样一往无前。
而现在真的要这样一蹶不振吗?
不。
狄初在心里否认,那怕前路艰险,他也同样想要搏上一搏。
可不是现在,现在家里有温如水和奶奶。
狄初的第一想法,是要让温如水走出去。那么好的女孩子,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而他需要留下来。
照顾温琼芳,照顾这个在他失意落魄时,轻轻抚摸他的头的老人。
祁凌坐在一边,看着狄初沉默,自己也没说话。
什么劝解都说不出口,一个人无法拯救另一个人。
救赎这种事理应不会存在。
人只能自己看清自己,然后从泥淖里爬起来。洗净身上的铅华,再一步步坚实地走下去。
这个过程中,任何人都无法插手。
只有陪伴。
那时候,狄初还不知道,自己在内心经历一场角逐时,同样有个人,在他身边默默地许下了承诺。
即使,那个人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