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风如刀割,吹在脸上,一寸寸地就像一把利刃,生钝地割开一个人的皮肤,特别疼。
一辆马车自南而来,往北而去,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混着泥的冰雪。莫兮坐在马车里,怀里被塞了一个对她来说用和不用都没差别的暖炉。燕小六打了个哈欠,将两条修长的腿尽量伸直,车厢内里刻着暖符,这些符文使得车厢内温暖且舒服。
这段路有些长,从苍山洱海赶到枫华谷的路真的太长。燕小六算过了,没有个十天半月,他们压根就到不了枫华谷。本来靠莫兮可以一瞬间就回到枫华谷,可燕小六不想那样,他还想跟莫雨和莫兮多待会儿。
燕小六暗地里叹了口气,自角落摸出了一个包袱,把包袱打开,里面躺着几块干巴巴的饼。拿起一块饼,燕小六大口地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却仿若嚼蜡。可他没有任何感觉,依旧大口大口地嚼了下去,把这一个饼给吃了。
莫兮闭着眼,背紧挨着车厢一角,一路上她很少说话,总统就说过十句。而莫雨本身就是寡言之人,想让他多说几句也是难到不行。燕小六是个话唠,他总是说过不停,一路上就只听到他在叽叽喳喳的,跟个小麻雀似的。
莫雨在外头赶车,头上戴了顶斗笠。雪,飘飘而下,道路两边连个人都没有。这种雪天,行人本就少。莫雨他们三人走的是官道,在洱月村买了辆马车后,他们一路往北,每天都在赶路。
燕小六在苍山洱海的信使那儿寄了封信到纯阳。
他离开纯阳那么久,师父师兄他们肯定会担心。
穿过巴陵县,他们途经洛道,一路向北,即便路边会看到一些缩在破茅屋下瑟瑟发抖的难民,莫雨也不曾停下过。车轮滚滚,掀起泥雪,很快就来到了前往洛阳的豫山古道。豫山古道附近有一座红衣圣殿,里头全是红衣教的教徒。
红衣教原名阿萨辛教,传自波斯的一个宗教,它有四十余年的历史,本是由锁罗亚斯德教中分化而出。红衣教的创始人是阿萨辛,他同明教的教主陆危楼曾是挚友。只是这两人离开波斯,来到中原传教却走上两条不一样的路。
红衣教的传教手段大多不太光明。
建立孤儿院,从稚童抓起,天天洗脑,培养一批死忠自己的教徒。
施恩传教,先制造各种麻烦,再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让老百姓由此认为她们是神。
或者是制造一些奇异的事。
阿萨辛就是用这些手段来让人加入红衣教,那些经过洗脑的红衣教弟子信仰坚定,崇拜阿里曼神明,仰慕教主阿萨辛。阿萨辛又利用那些忠实的教徒继续扩张自己的势力,清除阻挡者,逐渐建立起现在的恐怖王国。
在枫华谷也有红衣教的领地,就在红叶湖那边隐藏着一座红色的宫殿。宫殿不大,却有一定规模。平日里很难有人发现它,它大约也是在几十年前的某一天建造而成。建造之人,枫华谷的人都不大清楚,因为莫兮他们向来不会太在意凡人。
风雪之下,路边不大会出现红衣教徒,只是偶尔有些穿着褴褛的老百姓会跪在地上念念有词一番,看样子像是在膜拜什么神祗。
莫雨目不斜视继续赶路,过了洛道,进入洛阳后,直往西北方向的枫华谷赶去。一日接着一日,连接着四五日,他们终于到达了枫华谷。来到午阳岗的时候,那里依旧有很多来往的人。下了马车,莫雨将马车缰绳递给燕小六,道:“后会有期了,燕小六。”
握着缰绳,燕小六坐在马车上,神情分外依依不舍道:“……后,后会有期了,莫姑娘,小疯子。”
盯着燕小六那张脸,莫雨长长叹了口气,道:“燕小六,你能别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吗?咱们是分别,不是死别!”
燕小六:“……”
『修行之路漫漫,成大道者寥寥,回去后你自当勤勉,勿要荒废这一身修为。』这是莫兮给燕小六的临行之语。
这口吻,这话说得跟燕小六的师父师伯师叔们差不多,不过燕小六却爱听,因为莫兮说的这番话是为了他好。
点点头,燕小六哽咽,道:“我,我走了。”
莫雨道:“不送。”那表情就跟‘有多远滚多远’的嫌弃表情差不多。
燕小六:“……”这特么简直是要他马上滚蛋的节奏啊!友谊的小船真是说翻就翻,一点都不含糊!!
不在扭捏,燕小六大手一挥,道:“青山不改,咱们后会有期!!”说着,驾着马车从莫雨和莫兮的面前驶离了午阳岗。
燕小六离开没一会儿,莫兮便回头朝紫源山的方向看去。
莫雨瞧她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便道:“去紫源山看看吧,也很久没回来了。”
莫兮点点头。
两人离开午阳岗,往北面走,上了紫源山方向。不过莫兮没去紫源山,而是往下去了紫源泽。她准备去见一见嫣嫣的。快到紫源泽之时,她抬手往前一挥,眼前景象陡然转变,本该只有一片河水的紫源泽忽然间变了个样。眼前的紫源泽之上有一间浮在水面上的房屋。
房屋前有一条直接连着岸的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