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青看着他,眼泪一滴滴地从眼眶子里落了下来。
“别难过,这是孤的劫,孤的罪,纵使身死,孤也不过是去赎罪。来生,但愿孤不再是帝王之尊,妲己不是妖妃,而你也不是阐教弟子,我们都只是最普通的人。”
谷青摇着头,手紧紧握着帝辛的。
帝辛朝她笑了笑,然后松开了她的手,就在这时,谷青手往前一伸,一把抓住帝辛的手,说道:“我带你离开,子受,只要你说你想活下去,即便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救你离开这个地方的。”她才说完这话,宫殿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那个叫姜子牙的青年就站在宫殿的大门口,冷冷注视着宫殿内,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帝辛和谷青。
谷青终究没有救得了帝辛,而帝辛的死却是真正将谷青压垮了。
画面再度一闪,谷青穿着一身孝衣来到帝辛下葬之所,他的坟墓及其王后和妃子的三座坟墓呈南北排列。一代帝王,其墓却是何其悲凉。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谁会给这位对世人来说极其暴虐的帝王守灵。唯一会来此处的就只有谷青。在未穿越前,谷青对帝辛的印象是很不好的,在学历史的时候,她就觉得像帝辛这样的皇帝即便亡故也不会有谁为他伤心难过的。而当谷青真正成为这段历史的见证人之后,才深刻明白历史这种东西终归是胜利者书写的谎言罢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来都是如此。
影像里的画面就像一个走马灯,偶尔停下,偶尔迅速闪过,那个叫谷青的姑娘的一生就在这忆梦石中一点点再次呈现于莫兮眼前。帝辛***的当夜,谷青被困在宫殿内煎熬地等待着。待第二日清晨,当太阳升起,谷青跑出宫殿,跑向鹿台时,她只在一堆烧焦的残垣断壁中寻到了帝辛的一根指骨和那顶烧得融起来的王冠。
妲己出现时,谷青问了她一句话。
“你那么爱他,为什么还要让他走上一条死路?你明明可以帮他改变,让他成为一个人人爱戴的明主。”
妲己回答她:“青妃,你信命吗?我信。我,和你,还有这世间的一切不过是顺应天道的一颗棋子罢了。我曾挣扎过,努力过,却无能为力。所以,我看透了,只能顺应这个天,走上他们已经定好的命。”
抱着那一根指骨和那顶烧融的王冠,谷青蹲在烧焦的鹿台间大哭了一场,直到姜子牙将她弄晕,让武吉带走。
谷青亡于封神之后,在姜子牙替诸人封神的时候,她正被囚于昆仑山的雪洞内,那里是犯了事的弟子才会被关在其中的。对昆仑山的人来说,谷青是昆仑山历来弟子中犯了事最重的一个,只是被关在雪洞已是看在姜子牙的面上。
可那时候的谷青早被废了仙骨,已是一介凡人,废了仙骨后的谷青身子一直不好,这也是为什么帝辛会将她接回皇宫,甚至昭告天下封她为妃的理由。因为,她需要最好的照顾,才能好好调养心神俱损的身体。
她是死在武吉怀里的,死前最后一句话,只是念了两个字。
姜子牙知道的时候,封神已然结束,而他甚至连谷青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这个人,在谷青活着时,为了人伦之常,为了顾全大局,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为了人伦之道,即便心里有谷青,也装作从没有过,将谷青伤了个彻底。直至谷青亡后,他方才明白,没有了谷青的世界,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莫兮静静地看着影像里的姜子牙抱着谷青的尸体一步步离开雪洞,离开昆仑。什么叫绝望,什么叫悲凉,在那一瞬,全然体现在了姜子牙的身上。那些情感,穿越前的莫兮或许是不懂的,可穿越后的莫兮已经将这些情感遗忘了,即便她失手将姜子牙杀死,即便有了这块忆梦石,她也依然没有拾回她遗忘的情感,只是多了一点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情感的东西。
冰洞外,宛绿咬着修饰好看的指甲,面色不善道:“姐姐为何要收留那个凡人小鬼头?”
峨羌道:“许是觉得那孩子有点儿像他吧……”
放下手指,宛绿冷笑问道:“像他?你觉得那死小鬼哪里像姜子牙那个老混蛋了?脸?性子?还是其他?”
峨羌抬头仰望这个天,喃喃道:“二姐,千年过去了,大姐不在了,陛下不在了,姜子牙不在了,青妃也不在了,纵使再恨,过去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恨了,他们也回不来了……”
宛绿知道,她当然是知道的,可就算心里非常明白,还是止不住会去怨,会去恨。她们心心念念,战战兢兢替天办事,最后得来的下场又是什么呢?若没有莫兮,若没有大姐当年的求情,若没有谷青的帮忙,她和峨羌早该和她们的大姐一样,成了姜子牙手底下的刀下亡魂。
“绿儿,你去璨娘那边准备些酒,姐姐这两天恐怕是不会出冰洞了。”
“……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