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 以及一些古代志怪中, 不乏一些此类故事。
比如某个落魄书生忽然遭遇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美女,一见钟情, 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后来发现那个美女是琵琶精狐狸精兔子精甚至可能是鬼,诸如此类的故事, 比比皆是。
宋益珊觉得这种事情距离自己很遥远, 她也不是什么迷信的人, 可是现在, 一件现代版的聊斋故事就这么发生在她身上了。
不管阿陶是人是鬼还是陶人, 宋益珊都明白,自己好像轻而易举地陷入了他布下的罗网。
几乎是毫无理由地在信任着他,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 就开始下意识地去相信了他——即使他身上明明疑点重重。
而现在,他只是说一句话而已, 自己便已经怦然心动, 无法自抑。
宋益珊开着车,目视前方, 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僵硬了。
她不太敢转头去看旁边的阿陶。
她知道阿陶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看,从未转过视线。
车内的气氛变得几乎凝滞起来,以至于她喉咙里有些发痒。
轻轻咳了声, 她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寂静。
“你……以前一直在a市?”
“嗯。”
“做什么?”
“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休养, 偶尔会帮朋友做点事。”
“哦……”
宋益珊咬了咬唇,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们问了。
其实她更想的是, 停下车,扒住他,质问一番。
你家几口人,你做什么的,为什么来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以前认识吗?
可是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住,试探着再次问道:“你是过敏体质?”
“嗯。”
“那……都对什么过敏啊?”
“主要是部分衣料。”
一路上,宋益珊就这么一问一答,仿佛从山里挖人参一样,慢慢地拼凑着,最后终于大约知道,他生在a市,家境听上去比较富裕,家里有个哥哥继承家业。他属于无业游民,哥哥也不拘束他。身体不好,曾经在医院修养过一段时间,现在过来苍北县,是到处游玩,恰好路过。
这么一番话下来,宋益珊再看向身边的男人,心里有了真实感和踏实感,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消失,或者说忽然化身为什么鬼怪陶人。
阿陶一直有问必答,现在见她眼中微微泛着光亮,唇边带着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抿唇,轻声问道:
“对我,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宋益珊此时的心情就像远处山上的小鸟,轻快雀跃,她听了,眨眨眼睛,却是问道:“你很会做饭?”
“最近学过。”
“才学的?”
“是。”
“你做得很好吃。”确实蛮不错的。
阿陶见她粉唇微动了下,泛着光泽,眼中带着期盼,知道她果然是很喜欢的,当下不由也笑了:“你喜欢就好。”
这么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宋氏陶吧门前,只见陶吧前停着一辆黑色大众,是个外地车牌。车里面驾驶座上,坐着一位短发的西装男子,正在朝这边张望。
宋益珊下了车,那男子就下了车,迎过来。
“请问,您是宋氏陶吧的宋小姐吗?”
“我是,请问您是?”
“宋小姐,找到您太好了,是这样的,鄙姓陈,是绿野连锁酒店采购部的,我们副总无意中看到您给长信宾馆做的烟灰缸,很喜欢,恰好我们酒店要采购一批陶器摆件,所以特意让我过来了解下情况。”
绿野连锁酒店?
宋益珊是听说过这家酒店的,知道这是全国连锁的,好像有超过两千多家分店,可不是以前她接触的那些小宾馆小酒店。
如果自己的作品能被这样的酒店看中并建立了合作关系,不但这一次将挣到一笔不菲的收入,也会为自己以后挣得更好的资历。
宋益珊当下热情地和这位陈先生握手:“陈先生,劳烦您久等了,来,先进店里做做,我带您看看,给您介绍下。”
当下宋益珊自然去招呼陈先生,阿陶见此,便自己进了后面的工作间,随意在里面摆弄些陶泥。
他还记得宋益珊要他做的事情,说是要让他多摩挲下陶泥,找找手感。
其实他并不需要。
因为曾经在好久的时间里,他每天都会做揉泥这件事。
哥哥曾经希望他去专注做一件手眼脑结合的事情,最后选来选去,选了陶艺。
陶泥是不定型的黏土精灵,可以在他手上任凭他捏揉,最后塑造出他脑中的一切。
他也喜欢陶泥那粘滑湿凉的触感。
低着头,看着这来自苍北山的陶泥,他熟练地用手掌将睨团推压向台面,两手均匀地用力,使这仿佛充满灵气的泥团滚动起来,直到黏土中的气泡被揉尽了,直到粗细干湿达到最理想的效果。
熟稔地将陶泥放在转盘上开始拉坯,转盘在自己的手下一轮又一轮地转着,而随着转盘的轮动,陶泥也渐渐地呈现出一个最原始粗糙的形状。
没多久的功夫,一个初具形状的陶人便在他手心展现出来。
低下头,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陶人。
这是一个年轻女孩,有着一头长发,不大的小脸儿。
他还准备给她描绘上鼻子嘴巴眼睛,再给她头上做一个红色的发带。
正想着,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他连忙将小陶人藏在了口袋中。
进来的是宋益珊,她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真谈成了!这下子,可以发一笔财了!”
阿陶淡定地抬起头:“嗯,什么谈成了?”
宋益珊笑得眼睛里都放着光彩:“就是刚才的绿野,和我即将签订一个采购协议,要长期做他们绿野集团的采购供应商!”
说着,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行,我目前是没办法一个人做到的,我得去赶紧谈一谈,找个厂子,看看和哪家合作一起来做。”
“我现在就去找人谈!”
说着,她已经冲出去了。
阿陶抬头看着她激动跑出去的样子,再掏出藏在口袋里的陶人女孩儿,不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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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陶器之乡,满村子里都是同行,又都是乡里乡亲的,宋益珊想找个陶厂合作真是轻而易举的事。陶厂敲定下来后,第二天绿野的采购负责人再次过来,这次还带了律师,双方就合同具体条款进行了洽谈。
绿野给的条件非常优厚,宋益珊粗略一算,利润率相当不错,她自然是十分满意,痛快地签了下来。
送走了绿野负责人,她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张罗着订购陶泥,设计样式方案,以及和工厂敲定流程,用人等等,这一忙起来,起早贪黑,几乎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阿陶这几天也帮着打打下手,帮着她做些跑腿的活,比如给工厂联络,送东西等等。
一来二去,陶瓦村里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位沉默寡言的宋氏陶吧帮工。
阿陶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在工作室里闷着,一个人忙半天,不过也没见什么成效。
宋益珊见了,难免说几句:“最近你跟着我也学了不少,该试着自己做做了,不用太多,你先做几个盆啊碗的出来让我看看。”
“嗯,好。”在宋益珊面前,阿陶是极好说话的,总是她说什么都是好。
宋益珊甚至觉得,自己指挥他去撞墙,他可能都不问为什么,直接就撞过去了。
如果你问他,为什么听我的话去撞墙?他还得用平静的黑眸望着你,淡定地告诉你,因为你说的啊!
“我看你最近也在摆弄陶泥,做出什么来了?给我看看?”宋益珊忽然想起了,这么问他。
阿陶慢慢地抬头,看了宋益珊一眼:“没有。”
宋益珊见了,失望地摇头:“罢了,这么久了,你好像也没什么进步。我看先算了,宋冬松快放学了,你先去做饭吧。”
陶泥上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做饭实在是太好吃了,堪比大厨级别。
“好。”阿陶放下手中的陶泥,起身,就要去准备做饭。
谁知道他刚站起来,就见一个女人走进陶吧。
那女人不是别的,正是之前见过的,宋益珊的师姐,宋天赐。
宋天赐走进陶吧,先打量了一番阿陶,。之后才把目光落在宋益珊身上。
“很不错嘛,听说你现在搭上了绿野集团这个财神爷。”她轻靠在旁边的摆架上,眉眼间颇有些嘲讽。
“是。”宋益珊心情好,懒得和她计较。
“真不错,这对于你来说,最适合了,毕竟你也只能做做宾馆里的小摆件了。”
阿陶听到这话,拧眉,转头看向宋天赐。
宋益珊早习惯她素来的冷言冷语了,挑了挑眉:“还有事吗?没事可以出去吗,我这边正忙着。”
宋天赐依然笑着,对于宋益珊的逐客令并不在乎:“当然有事,我是想找你确认一件事。”
“请说。”
“听说你丢了陶人,去报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