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的反叛之事,还赤胆忠心、俯首称臣,每一代南郡王皆会忍辱负重、忍痛割爱,依照皇室圣旨将王妃和年幼的世子送进京城做质子。
到了聂铎父亲这一辈,年仅五岁的聂铎作为南郡王世子随母亲南郡王妃进京做质子,那一年叶素素刚好出生。日后,年幼的聂铎拜在叶素素外祖父护国将军陈老先生门下,叶墨轩、叶素素按照辈分,其实应该称聂铎一声“师叔”。但是,因为叶素素的外公陈老将军一开始就有言不要聂铎以师徒相称,所以陈家的几位表哥、叶墨轩和聂铎反而以兄弟相称,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作为叶家唯一的女儿,陈家唯一的外孙女,叶素素又乖巧听话,说话软糯糯的,自然就成了这些少年儿郎们宠着的小姑娘,叶素素又最喜欢俊美的聂铎,每每见了他都甜甜地喊他“铎哥哥”。
聂铎那一张脸,可真真应了那句“西南聂家出美人”的说法,尤其是他的母妃南郡王妃曾经是大原国第一美人。叶素素的母亲叶夫人长得如此美若天仙,也不过才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
小时候叶素素年幼无知,懵懵懂懂,曾经还因为聂铎过于绝美的那张脸,童言无忌的喊着长大要嫁铎哥哥……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是既可笑又幼稚,不说聂铎身为聂家人、身份受着皇室忌惮,就说疼爱她的父母也不可能舍得他们唯一的女儿远嫁西南,更何况日后还要携长子进京做质,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这门亲都是不可能的。
当然,那也不过是她小时候的戏言,当她懵懵懂懂懂得男女之情之后,一心一意想要嫁的人便是青梅竹马的太子赵从嘉,并不是比她年长五岁的聂铎。
聂铎身为南郡王世子,在京城做质子十年。
他和他的母亲南郡王妃一直等着有朝一日能重回西南,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南郡王妃因为美貌成名,一直受着他人觊觎。当今皇上的胞弟靖王竟然相中了南郡王妃,还无耻的想要把她占为己有,最终并没有得手,却把南郡王妃逼得跳湖自尽。年仅十五岁的聂铎得知母亲惨死之后,手拎一把长刀,直接将皇上胞弟靖王剁成肉酱,血洗了整个靖王府上下百余口,为母报仇。
南郡王聂胤然为保住自己唯一的儿子,亦为了亡妻复仇,率三十万聂家军直逼京城,逼得皇上龙位不稳。
无论是皇上还是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任谁也没有想到一向不起眼的南郡王聂胤然竟然拥有私兵三十万,打得朝廷军落花流水,四处藩王又各个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不仅没有人支援,却还都露出了一副准备趁火打劫的嘴脸。皇上不得已,为了保住自己的龙椅,只能将聂铎完好无损地还给南郡王聂胤然,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削去南郡王封号,将潦河以南半壁江山送与聂家所有,不再属于大原国地界,皇室赵家和西南聂家隔河而治,聂家人不论妇孺老少,皆不许踏入大原国一步,违者杀无赦。
皇室赵家与南郡聂家结下了血海深仇,老死不相往来!
聂铎随父亲聂胤然回去西南时,叶素素那时候才十岁,整日被她母亲关在院子里读书,偶尔做做女红,不被允许出门,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等再想起去见聂铎时,聂铎已经远在西南。
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聂铎。
如今已经整整过了四年。
聂铎忽然出现在京城,还出现在皇家侍卫戒备森严的骊山院,叶素素的心都悬起来了,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紧张不已,生怕聂铎被皇家侍卫发现,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了。
她小手紧张地抓着聂铎的袖子,额角上都是汗,压低了声音问他:“铎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到京城办?你告诉我,我找人给你办,你千万不要乱走动,如果被人认出来,皇上和满朝文武不会放过你的。何况……”
叶素素费力地仰着头,望着他那张完美无暇的脸,忍不住叹气道:“你还是把胡子黏上吧,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连我都能把你认出来,何况别人?”
聂铎低头,看着那只白皙的小手。叶素素如玉的手指捏在他粗布衣上,丝毫不嫌弃,粉嫩俏皮的小脸三全是对他的担忧。
聂铎心头一暖,目光落在那如削葱根的手指,也学着叶素素的模样刻意压低了声音,略带沙哑问她:“你,担心我?”
叶素素杏眼一瞪,美目溜圆,毫不犹豫地反问:“我能不担心你吗?”
你可是我的铎哥哥啊!
聂铎似乎心情大好,眼眸里渐渐地带了笑意,像四月的桃花,夺目耀眼,叶素素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
难怪说西南聂家出美人,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并不算差的姣好容貌都相形见绌了。
聂铎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听到聂铎的保证,叶素素总算是放了心。她的小手拉着聂铎的袖子,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凉茶,想起之前他说有事来找他,便急忙问他。
“铎哥哥,你有什么事要找我说?”
聂铎的手里握着茶杯,也不嫌茶水是凉的,很给面子的抿了一口。他是知道叶素素,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在叶家,最受宠的长仪郡主,想必除了父母双亲兄长之外,并不曾给别人端茶倒水。
他能喝上她亲手倒的一杯茶,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叶素素焦急地围着聂铎转,又时不时地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生怕乐竹她们闯进来发现聂铎。在她屋子里发现一个大男人是小事,万一她们认出聂铎是皇上下旨不许出现在京城的聂家人,那可就是大事了。
聂铎的目光一直落在叶素素的小脸上,她刚刚睡醒,脸蛋红扑扑的,好像熟透的果子,又香又甜又嫩,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咬一口。她的眉头微蹙,满眼都是担心,紧张地像一个受惊的小猫似的,似乎一旦情况有不妙,她随时能张牙舞爪跳起来一般。
聂铎不忍心让叶素素这么紧张,放下手里的茶杯,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别怕,没有人知道我出现在京城。”
叶素素小声嘀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什么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聂铎望着她的脸,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哀伤,欲言又止。
叶素素脸上的担忧之色依旧还在,见聂铎一副欲言又止、不好开口的模样,她急着问他:“铎哥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如果遇到了就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她说的真诚,她也是真的想要帮助聂铎的。
聂铎笑了笑,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我要和你说的是赵从嘉的事情。”
“太子表哥?他怎么了?”叶素素想不出聂铎会和赵从嘉有什么事情。
聂铎说:“你知道宁王家的郡主到骊山院来避暑之事吧?”
叶素素点头,很是好奇,“安慧郡主,我已经在骊山院里和她见过面了。”
“你可知她这次进京是为了什么事情?”
叶素素一头雾水,她并不知道安慧郡主姜如萍为什么会出现在骊山院,上一世姜如萍也是来过的。
聂铎见她这个样子,就明白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由地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太子赵从嘉今年已经是十四,马上就到了选妃的年纪。”
叶素素恍然大悟,“所以姜如萍是来选太子妃的?”
她随意地说着,却丝毫不在意,上一世太子表哥娶的人可不是姜如萍,她就算是来了,也是白来一趟,也只能失望而归。
聂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问她:“素素,你对赵从嘉就那么有信心?”
叶素素看向聂铎,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聂铎的意思。
聂铎叹气,沉默了片刻,眼睛微微闭上,又缓缓睁开,眸色中带了坚定,道:“我知道你喜欢赵从嘉,但是……如今这天下形势,就算没有我们聂家插手,他身为太子也是绝对不可能娶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谁告诉你我喜欢太子的?
男主:我是好心提醒你。
感谢“哲学家宋格拉底”灌溉营养液,么么哒(づ ̄ 3 ̄)づ
☆、18逆耳之言
聂铎说:“如今这天下形势,就算没有我们聂家插手,他身为太子也是绝对不可能娶你的。”
他说得言简意赅,却掷地有声,仿若如惊雷一般在叶素素耳边炸响,让叶素素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聂铎冒险跑到她的闺房里来,只是为了和她说这件事?他是在担心她执迷不悟、误入歧途?
上一世,她已经吃够了自以为能嫁给赵从嘉的亏,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和赵从嘉有瓜葛了,可是聂铎却冒险跑过来和她说这个,试图阻止她不要让她继续陷进去!
她是不可能嫁给太子赵从嘉为妻的,这点赵从嘉知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可是赵从嘉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弄出了那么一个“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迫使她就算是嫁不成他赵从嘉也不可能嫁给别人。
幸好,这一世那个算命道士被她父亲提前逮住了,不然命格一说一旦传出去,她这辈子的婚事依旧艰难,就如同上辈子一样。
上一世她没有去过叶家的溪山别院,没有经历过溪山别院起火,更没有见过聂铎。
这一世,因为她和聂铎在溪山别院相遇,所以聂铎才会不放心她,宁可冒险跑到皇家园林骊山院,更不怕得罪她,把所有的事情利弊都摊在她的面前,提醒她身为叶家的女儿,她是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残酷的事实,叶素素心头不由地感动,眼睛瞬间就红了,哽咽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聂铎见叶素素哭了,以为她是因为明白她没有资格嫁给太子赵从嘉而伤心难过,忍不住心疼她,但是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强势,“叶素素,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也罢,觉得我是心机叵测也罢,但是你要清楚,赵从嘉是不可能娶你的。不管是他的身份地位,还是他这个人,他都不可能娶你。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你定然会伤心难过,毕竟你是那么喜欢赵从嘉。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身为太子却胆小懦弱、畏葸不前,他这样的性格是不会为了娶你而去忤逆皇上皇后,更不会为了娶你与四处藩王对立……”
他说到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叶素素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聂铎受不住她的眼泪,却还是要把这些难听的话说出口,只好避开眼不去看她,“素素,赵从嘉不是良人,你不要把终身托付于他,否则日后受伤的也只能是你……”
叶素素已经彻底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她委屈极了,上一世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事实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像聂铎一样跑来跟她说这些不受听的逆耳之言,没有一个人阻止她一路蠢下去,最后她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为什么上一世没有人任何人来和她说这些?只要说一句,她就不会执迷不悟,不撞南墙不回头,也不会直到太子赵从嘉册立太子妃之后,才恍然大悟!
叶素素赌气,擦干了眼泪,挑眉看向聂铎,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道:“谁跟你说我喜欢赵从嘉的?”
聂铎一愣,想了想,眼眸里带了惊讶,神情却豁然开朗,眸中不自觉地带了笑意,“你不喜欢赵从嘉?”
叶素素觉得好笑,故意笑着说:“当然不喜欢他了!我也不可能嫁给他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在我来骊山院之前,我的父母已经开始为我择婿选夫了,他们定然能为我挑一个又温柔又体贴的绝世好儿郎的,哼,谁还稀罕赵从嘉?”
聂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父母已经为你择婿了?”他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叶太傅果然是一个有魄力之人。得良臣如此,乃大原国皇帝的造化。”
他这么一说,叶素素才想起来,其实上一世在她来到骊山院之前,她的父母似乎也准备了许多京城适婚的儿郎的画像,不过当时她以为她的父母是为了她那位即将进京的大堂姐准备的,如今想来,很有可能上一世她的父母早就已经准备给她寻门亲事的。只可惜,太子赵从嘉还是比她的父母快了一步,在他们来到骊山院避暑的途中,就传出了“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这样的命格一出,就连她睿智英明的父亲也束手无策,只能任由事态发展。
她父亲虽然年纪轻轻便位列三公,又是护国将军陈家的东床快婿,但叶家只有叶太傅和其兄长两位文臣,在朝堂之上毫无根基,所有荣耀地位全是来自于皇上恩宠。叶太傅和叶家受皇上赏识重用,完全是凭着忠君忠国的赤胆忠心。他的女儿有着“天命皇后”的命格,除非他是不顾叶家全家族人性命,才会冒着忤逆皇上之罪把女儿嫁给除皇家太子之外的人。
若真是如此,别说会不会牵连和叶素素联姻的人家,恐怕叶家一旦有这样的苗头冒出来,皇上就会给叶家来个满门抄斩,甚至株连九族的罪名。
雷霆雨露,均是皇恩。
叶太傅曾经对叶素素说过:“女儿,你便是一辈子不嫁人,父亲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那是叶太傅作为父亲,不得不为家族委屈女儿的愧疚之心。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抬眼去看聂铎。
她不得不承认,聂铎是真的很美,只这样一个侧脸,鼻梁高挺,眉目如画,仿若水墨丹青,淡雅却绝美。
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也不怕在聂铎面前觉得不妥,只是笑着说:“铎哥哥,你放心,我虽然不算聪明,可也不是蠢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是不会喜欢赵从嘉的,更不会去肖想他的太子妃之位。按照我父母的意思,大概在我及笄之前就会为我定下一门亲事。”
上一世,她的婚事艰难,成亲一事从她十四岁到十八岁死去之前,一直都是叶家时常被谈论的话题,她早就已经习惯,虽然如今说到自己的亲事仍旧有些害羞,但是却已经能强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
聂铎看着她这般漫不经心,忍不住开始担忧,试探着问她:“如今,叶太傅可已经有了人选?”
叶素素摇了摇头,小声说:“我当时为了避开同太子和大公主一起到骊山院,被父母送到溪山别院暂住,至于我父母将亲事商讨的如何,我还不曾听到家里传来消息。”
聂铎听闻之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叶素素抬眼看向聂铎,笑着问他:“铎哥哥,我的事让你担心。”
“应该的。”
叶素素的脸上还有泪痕,刚刚被她的袖子胡乱一擦,像一只花脸的小猫。不过,她自己却丝毫不在意,反正她小时候的多少糗事聂铎都见过了,也不在乎这一件。她现在满心满眼地都是对聂铎的好奇。
“铎哥哥,我们差不多有四五年未见了,你怎么冒险跑到大原国来了?你如今也眼瞧着要到了弱冠之年,南郡王……不对,是聂伯父可曾为你定下亲事?”
南郡聂家被削去南郡王封号之后,虽然没有称王称帝,建立王朝定下国号,但是南郡聂家对西南之地却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不仅手握私兵,而且垄断整个西南的煤铁金银矿,又加上西南独特的地理优势,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固若金汤,围在西南的藩王就算动了分一杯羹的心思,也对南郡聂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聂家日益强大。
叶素素的父亲叶太傅曾说过,聂家称霸整个南方是迟早的事情,大原国如今之计就是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去管聂家,也不去管那些分地割据的藩王,让这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鹬蚌相争,大原国皇室只要作壁上观,最后得渔翁之利就好。
想到这里,叶素素敛眉叹气。
她父亲估计的一切都对,但是上一世的事情却并不是如她父亲所想的那般发展。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镇南王,凶神恶煞,面若阎罗,喜好生啖人肉,生饮人血,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率领南叛军,一路从西南逼近中原大国的京城,迫使大原国不得不以十座城池求和,并许诺将皇室公主下嫁。后来,因为被定为和亲之女的叶素素被毒死在皇后的凤梧宫,镇南王又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率领南叛军直攻京城,于城门一箭射死当时已经登基继位的太子赵从嘉。
赵氏王朝,一朝覆灭。
只是后来的事情,叶素素便不知道。赵氏王朝如何,镇南王如何,没有人知道。
“四年零五个月十三日。”聂铎淡淡地开口。
叶素素一愣,一时间没明白他说什么,想了一下,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他们确切没有见过的日子。
聂铎说完,唇角上翘,微微一笑,目光落到叶素素脸上,柔和温情,“一转眼,小姑娘就长这么大了。”
叶素素美滋滋地笑着,等着聂铎夸奖。
聂铎却话锋一转,直言不讳道:“可惜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原本还等着表情的叶素素,小脸顿时就垮了下去,可怜兮兮地望着聂铎,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如南海边上生产的黑珍珠一般,灵动秀气,聂铎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里带了笑意。
叶素素佯装生气噘嘴,气不过地哼哼着。
聂铎说:“我到京城是有事情要办,我父亲并没有给我定下亲事。”
他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叶素素也不好继续和他斗气,围在他身边急的团团转,“你要办什么事情?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还是交给我办吧,免得你被别人发现了。”
她说话时,眼睛里全是担忧,这种暖意聂铎已经好久都没有感受到了。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他父亲就像是一个活死人,对外事不理不顾,行尸走肉,苟且活着。这些年来,聂家的一切都是他一手支撑,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叶素素这样的关心了。
还可小时候一样,那般乖巧可爱,懂得心疼人。偶尔会耍些小聪明,却会眯着眼睛笑眯眯的逃避责罚,让人心痒痒的,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地揉一揉。
他终于没忍住,伸手去拉叶素素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一个冒犯的动作,可是叶素素现在心里全都是对聂铎的担忧,根本就没有想到去躲,他拉她的手,她也就任由他拉着,乖巧听话,眼睛懵懂地看着聂铎,似乎在等他开口。
那只小手柔若无骨,轻轻巧巧地搭在他的手心里,肤如凝脂,与他满是薄茧久经沧桑的大掌一比,又小又嫩,好像他以前爱吃的糯米糕,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
叶素素等了半天也不见聂铎说话,有些急了,“铎哥哥,你若是不方便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要记得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素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19夫婿人选
“素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浑厚润泽,如清水击石的一道声音敲得叶素素心头一颤。
“嗯?我对你好?”她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一脸莫名却脱口便答:“因为你是我的铎哥哥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聂铎漆黑的眼眸一闪,漆黑深邃,在看不见的深处,仿佛有点点亮光燃着希望。
叶素素仰着头,盯着他如星辰点缀的眼眸,不自觉地笑着。
聂铎压抑着心头的异样,浅浅地笑道:“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不日我将会离开京城。”
叶素素一听,眼神里顿时就流露出了不舍的神情。她心头隐约有个猜测,“铎哥哥,你是不是因为在溪山别院遇见我,才耽误了行程?”
她记得当时那个叫做谢远平的男人和聂铎吵架,吵得就是聂铎自作主张、擅自改道的事情。如果,聂铎当初没有在溪山别院遇到她,或许早就随着那个谢远平离开京城了。
聂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声道:“没关系,不碍事。”
果然是这样!
叶素素终于明白上一世聂铎没有跑来和她这些话的原因了。
上一世,聂铎或许也曾经悄悄地来过京城,但是却办完事就即刻离开了,并没有因为遇见她而耽搁行程。
聂铎对她这么好,叶素素心里更加地愧疚了。
她上辈子犯了蠢,看不清形势,这一辈子却因为避开太子赵从嘉把无辜的聂铎牵扯进来,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况,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越是这么想,叶素素的小手把聂铎抓得更紧,生怕聂铎因为被她牵连而发生意外。
聂铎看着叶素素抓着他的衣袖,纤细皙白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几乎已经泛青。他心疼地伸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柔声地安抚她:“没事的,没有人会发现我。”
叶素素默然,吸了吸鼻子。聂铎不知道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多么愧疚,这一世把聂铎牵扯到风口浪尖上,实在不是她所愿的。
聂铎却根本就不以为意,似乎因为叶素素肯听他的劝告,整个人都放轻松了。
叶素素问他:“铎哥哥,今早你从哪里给我带来的果子?”
聂铎笑着说:“野果,路上随手摘的,你喜欢吗?”
叶素素笑着点头,想了想,立即转身出去,不多时就带着两个贴身婢女回来。两个贴身婢女手里端了几样瓜果糕点,还备了茶水。
她们看见屋子里的聂铎,神色上没有丝毫诧异,像是什么也没看见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叶素素和聂铎解释:“铎哥哥,她们两个是乐竹和香竹,从小就在我身边伺候,是信得过的,你放心,她们绝对不会多嘴的。我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你就先对付对付吧。”
她说话间,用帕子隔着捻起一块白糖糕,笑眯眯地递到了聂铎的唇边,喋喋不休地说道:“这是我最爱吃的白糖糕,铎哥哥快快尝一尝。”
聂铎并不好甜食,平日里这样的东西他一向是不碰的。可是看到叶素素那双殷切的眼睛,他抿了抿唇,咽下了白糖糕。
“铎哥哥,好吃吗?”叶素素的眼睛亮亮的,殷勤地围在他身边转,满眼期待等着表扬。
聂铎咽下之后,只好应了一声,“好吃。”
叶素素的目光一直盯着聂铎的眼睛,原本还是笑着的小脸忽然就阴了。她跑到罗汉床上,把刚刚聂铎扯掉的胡子从床上捡了起来,心里庆幸没有弄脏。
聂铎一脸好奇地看着叶素素一路小跑着回来,手里还捏着他之前的胡子。
叶素素也来不及站定,气喘吁吁地说:“铎哥哥,你还是把胡子粘回去吧,你这样实在是……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实在是太过俊美,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聂铎一愣,盯着叶素素手里的假胡子,忍不住想笑,想要告诉她假胡子已经不能用了,可是又怕叶素素面子下不来,便故意逗她:“那么,就劳烦素素帮我把胡子粘上吧!”
怎么粘?
叶素素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自然是一头雾水,只能拿着那些假胡子在聂铎的脸上比量来比量去,毫无章法。
聂铎就放心大胆地任由她忙活,既不给她指点,也不阻止她的动作。
不多时,叶素素就已经忙得满头大汗,可是她只拿着假胡子在聂铎的人中处放了一撮……简直丑极了!
她正求救无门时,乐竹忽然隔着门板,故意大声喊道:“郡主,您还有没起床吗?老爷派人送大堂姑娘到骊山院避暑,现在已经到了莲池苑。夫人身边的余嬷嬷也一起过来了,说是奉了夫人的命有话要带给您。”
大堂姑娘到了骊山院?也就是她大伯家的大堂姐叶蓁蓁来了?
她母亲身边的余嬷嬷?那是她母亲的乳母,是她母亲最倚重的人,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是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骊山院见她的。
叶素素不得不放心手里的那些胡子,跟聂铎解释:“我大堂姐是我大伯父家的,这次随着我大伯父回京述职,想要在京城里寻门亲事。我父母应该是觉得能在皇家避暑山庄住上几日,能抬一抬她的身份,日后也比较好说亲。”
上一世,她父母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上一世叶蓁蓁抵达骊山院时,余嬷嬷并没有同行,这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之处。
叶素素不由地有些紧张,抿了抿唇,又和聂铎解释:“余嬷嬷是娘亲的乳母,我娘亲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传话给我,不然不会让余嬷嬷特意跑这一趟的,我必须要出去一趟。”
聂铎望着叶素素,想要提醒她,这些是她的私事,她不必一一和他解释。可是看到她专注又真诚的小脸,他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叶素素把乐竹叫了进来,换了衣裳,收拾妥当,匆匆去见人。
叶蓁蓁今年十五,刚刚及笄,正是说亲的好时候。上一世叶素素和这位堂姐交情还算可以,属于不远不近的那种,叶蓁蓁在不久之后就和平郡王世子李律定亲,成亲之后二人夫妻和睦,羡煞他人。
再见叶蓁蓁,叶素素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叶蓁蓁,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略有些发福,如今却依旧是俏生生的小姑娘。
姐妹二人从小到大并没有在一起长大过,自然能说的话很少,叶素素又不是一个爱说之人,只与叶蓁蓁寒暄了几句,就让人带着她去休息了。
之后见余嬷嬷才是重头戏。
退去所有伺候的人,余嬷嬷给叶素素请安之后,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郡主,夫人这次派奴婢过来,是为了郡主择婿选夫的事情。郡主去了溪山别院之后,老爷夫人筛选了几户有意结亲的人家,挑出了三位公子。老爷和夫人觉得这事关郡主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所以让老奴把三位公子的画像带过来,先给郡主过目,看郡主是否有可心的。”
叶素素一边听着余嬷嬷说话,一边惊讶地眼睛都要瞪圆了,原来余嬷嬷这么匆匆忙忙赶过来,竟然是为了给她送择婿的人选?!
想到父母双亲对她的宠爱,连婚姻之事都要她点头乐意,她不由的红了眼圈。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世间待她最好的人,就是她的生身父母。
她上一辈子做了个不孝女儿,让自己父母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父母继续伤心难过了。
叶素素朝着余嬷嬷点了点头,余嬷嬷立即把带来的匣子里的三幅画像取了出来。
“这位是平郡王世子李律,今年刚及弱冠,与大公子同龄……”
叶素素傻眼,这个李律前世是她的大堂姐叶蓁蓁的夫君,是她的大堂姐夫!没想到她母亲竟然还没有放弃李律!
余嬷嬷又拿出一副画像:“这位是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人称京城第一才子,据说这次骊山院皇家避暑,他也有幸被邀请在内……”
叶素素再次傻眼,今早上在海棠林里见过的何恩新竟然也是她父母为她择婿的人选?上一世,因为她的插手,作为京城第一才子的何恩新尚了大公主长乐,成了驸马再也不能入仕,最后抑郁而终。每每想到何恩新,叶素素心里都是愧疚。
余嬷嬷把何恩新的画像放下,又拿出来一副,道:“这位郡主应该是熟悉的,是陈家的大表少爷陈满,夫人的意思是,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相互了解、性情相投,又是姑表亲,亲上加亲乃是天大的美事一桩。大少爷是陈家嫡长子,日后郡主若是嫁过去便是陈家宗妇,郡主的大舅妈就是婆母,婆媳相处也不成问题……”
余嬷嬷不自觉地在叶素素的大表哥陈满身上讲了这么多,显然这一位是叶太傅和叶夫人最最满意的一位。
可是……叶素素简直欲哭无泪,她明明白白地记得上一世,她的大表哥陈满看上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宁可不在陈家军营里呆着,也要跑到那位女将军面前冲锋陷阵献殷勤,最后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是抱得美人归。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她的那位大表就已经偷偷地跑到女将军面前去献殷勤了。
两个人轰轰烈烈的一场爱情,成为千古佳话,就连皇上皇后都亲自下旨为两人赐婚。
她盯着眼前的这三幅画像,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上一世这些人都各自有个字的姻缘,难道就因为她重生了,就要拆散人家原本的美好姻缘。她思索了一番,告诉余嬷嬷道:“劳烦嬷嬷回去和我娘亲说说……这三个人我都没有相中,希望娘亲能为我操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上一世的那些适婚儿郎,没有姻缘的又有几个?
想到这里,叶素素不免的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