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父亲纵然有许多不满和怨恨,但终究是亲生父亲,年幼时给过她宠爱和幸福的生活。
她还是不希望他枉死。
卫景朝点头应了。
他的母亲,亦被太子关押起来,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回到营中,他便让人传了这个消息,命众将士全力行进,前往京城勤王救驾。
随即,让人往凉州城传信,另拨三万士兵入京勤王。
于是,从安庆至京城,剩余八天的路程,生生压缩到五天。
二月初七下午,一行人到达城外。
望着巍峨依旧的城门,卫景朝眼神微凛。
他看到,城楼上把守的士兵,已换了一波人,跟原来的大不相同。
看来,这京城的风,还真是不简单。
但他只当做一无所知,派人按照正常流程,往宫中递了折子。
不出意外,这封折子宛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卫景朝又连呈送三道奏折,结果三道都没有回信。
卫景朝按兵不动,等了三日。
三日后,孤身入了京城,先回长公主府见母亲,却只见长公主府上贴了封条,寂寥无比,门可罗雀。
又问了二三路人,得知长公主被太子召进宫中,和洛神公主囚禁于一处的消息。
二月十一。
卫景朝掌握全部消息后,带一万精兵,攻入京都,直逼皇城。
号称勤王救驾,若太子放出皇帝和公主,便即刻退兵。
太子不肯,亲上城楼督战。
经过半日血战,养尊处优的禁军终究敌不过凉州铁骑,惨败而归。
皇太子在逃跑途中,跌倒时不幸碰上一把竖着的刀,被刀刃贯穿身体,意外惨死。
皇帝被救出来当日,身体已病弱至极,只来得及说一句:“太、太子……”
洛神公主泣道:“父皇,那不忠不孝之辈,已被上天收了去。”
皇帝一口气被打断,再也提不上来,死不瞑目。
甚至没有来得及托付江山。
皇帝死了,太子也死了,皇帝又没有其他的儿子,皇位一时间悬而未决。
按照血缘来算,皇帝在宗室中最亲近的当属弘亲王孟允章,但满朝文武及宗室子弟都厌恶他荒唐,默契地没有一个人提起由他继位之事。
可是,若绕过孟允章,立其他宗室子弟为新帝,亦不太合适。
三省六部众人挠烂了头皮,都没法子想出来合适的理由。
如今朝政仍由洛神公主代摄。
这日廷议,终于有人提起此事。
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老头,义正辞严道:“公主,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大行皇帝驾崩已逾七日,明日便是安葬之时,新帝之事却悬而未定,实非吉兆还请公主殿下及时与诸位长官商议此事。”
“否则,明日大行皇帝下葬,堂堂一国之君,竟无摔盆打幡之后辈,何等凄凉。”
他一身傲骨,正气凛然。
洛神坐在帘子后头,脸色微沉,声音更是淡漠:“先帝有儿有女,用不着别人的子嗣摔盆打幡。此事本宫早有计较,阿姐自匈奴归来,未曾与父皇相处一日,实在可惜。明日便由阿姐摔盆,本宫打幡,有何不可?”
她积威甚重,向来说一不二。
朝中人人皆唯唯诺诺。
唯有那老头继续质问:“那皇位之事该当如何?莫非也由公主殿下越俎代庖?”
洛神语气微冷:“那诸位有什么人选推荐?”
满殿无人吭声。
站在最前排的宗室子弟们,更是纷纷低下头颅,努力减少存在感。
“宗室本就薄弱,若是有合适的人选,本宫岂会拖到今日?”
宗室们只能又缩了缩脖子。
皇帝自然人人都想当,可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和手段,这一屋子的人,自认没有一个及得过洛神公主,自然不愿意去做她手下一个随时会死的傀儡。
所以,这高高在上的皇位,不知何时,竟成了烫手山芋。
洛神冷笑了一声。
此时,有人站出来道:“禀公主,臣提议公主自立为女帝。”
殿内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众人都以愤怒的目光看向那人,认为他大逆不道。
此人气宇轩扬,不卑不亢道:“前朝便出过女帝,那女帝亦不过是当时皇帝的妻子,并无皇家血脉。而公主殿下乃大行皇帝嫡女,身份尊贵,血脉高贵,怎么就不能做女帝?”
“女人总要嫁人,这岂不是要改朝换代,江山易主?”
“诸位若有意见,可让公主发誓,此生只招婿,不嫁人。”
卫景朝垂眸。
洛神这是下了血本,让心腹亲自出来说这种等同于表态的话,打消所有人的疑虑,为她登基铺路垫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