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京兆府又向皇帝提交了新证据,力证写《燕燕于飞》,并且在各地传播的,正是匈奴人无疑。
甚至于,京兆府还拿出了匈奴语版本的《燕燕于飞》。
张府尹在早朝时道:“陛下,这出戏文,目前在草原上亦是沸沸扬扬,风雨不断。甚至于,匈奴王特意下令,让各部族都多方赏玩。”
“臣以为,这戏文定是匈奴人抹黑我朝,离间我朝的阴谋。铁证如山,还请陛下示下。”
皇帝尊贵的手指,翻过匈奴语版本的书册,脸上很快浮现出雷霆震怒。
“啪”——
他将书册掷在地上,当着众臣的面,表情怒气冲冲,眼神却冰冷寒凉,“匈奴贼子安敢如此!”
众臣纷纷下跪,口称“圣上息怒。”
皇帝脸色阴沉,环顾四周,怒声道:“息怒息怒,都被人打到脸上了,朕怎么息怒。依朕看,这匈奴是近日打了几次胜仗,便又不知天高地厚了。”
朝堂上,一片寂静,没有人吭声。
匈奴为何打了几次胜仗,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还不是因为,平南侯父子死后,再也没有人能牵制北方的野狼。
他们肆无忌惮,自然会生出狼子野心。
“谢维生!”皇帝环顾四周,不提原由,只冷声问罪,“这么久了,你们枢密院竟还没法子解决北疆困境,任由他们尸位素餐,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卫景朝闻言,上前一步,撩袍屈膝,“陛下,臣掌管北面房以来,北疆军政没有进益,是臣无能,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冷眼看着他。
卫景朝垂首不语,一派恭敬。
半晌后,皇帝冷硬着声音道:“三日之内,枢密院拿出切实可行的计划,交给朕。否则,你们通通都去喂马。”
卫景朝叩首:“臣遵旨。”
谢维生亦道:“臣定不辱命。”
朝臣们的目光,纷纷落在二人身上,夹杂着同情和怜悯。
陛下这是明摆着在为难人。
枢密院说是掌管天下军务,但本质上作用有限,不过协调各方,督促述职罢了。
一地军政如何,真正要看的,一是当地长官,二是当地驻军将领。
枢密院官员没有通天的手眼,人又不在跟前,单只靠一封一封公文督促,就能管理军务吗?
谁会听他们的?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何况,是枢密院的命令。
陛下要求三日内拿出解决办法,纯属是为难枢密院。别说三天,就是三年,枢密院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从宫中出来,卫景朝同谢维生一起回到枢密院衙门。以往暗流汹涌的二人,被皇帝一道口谕,绑在了一条绳上。
入了谢维生的值房,分宾主坐下,谢维生看向卫景朝,“陛下生了天大的怒火,北疆的事,如今是不管不行,不解决不行,景朝有什么好法子吗?”
卫景朝与他打太极:“下官年少,不及大人思虑周全,还请大人指示。”
谢维生叹息一声:“我做枢密使这些年,也从未遇上过这种事,以前自有本地的长官解决,谁知道凉州太守如此无能。”
卫景朝淡淡道:“沈氏毕竟在北境经营多年,非区区太守可及。”
“言之有理。那景朝以为,换个太守如何?”
“下官以为,若要解北疆之困,唯有选派一位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新将领,前去主持大局,解决诸事。”卫景朝面色平静地开口,“凉州太守的作用,不及一个新将领。”
“那这位新将领,景朝可有人选?”
卫景朝摇头。
谢维生笑了一声,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极合适的人选。”
卫景朝垂下眼眸,淡声道:“不知大人指的是哪位同僚?”
谢维生拍拍他的肩膀,道:“景朝年少英雄,出身尊贵,位居二品,岂不是一个大好的人选?”
卫景朝愕然抬眼,与他对视,忙道:“大人切莫开玩笑。”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否定了谢维生的提议,“下官从没有领兵的经验,对此一窍不通,如何能够统率北疆十万兵马。”
“此事万万不可,大人休要再提。”
谢维生却笑道:“领兵的经验可以学,谁都不是天生就会,景朝去岁带着几千人在苏州剿匪,不是也做的很好吗?”
“而且,景朝既是平南侯的女婿,北疆官兵自然信服你,若是你去做他们的将领,北疆困境,顿时迎刃而解。”
卫景朝还是推拒。
“北地大将军是正一品军职,景朝去了北地,便连升二级,与我平起平坐,又有什么不满的呢?”他苦口婆心劝说卫景朝,“这是难得的机遇啊。”
卫景朝还是坚持道:“下官无能,不能担此重任。”
谢维生却不容拒绝,“圣上让本官拿出法子,景朝若是不愿意,便给本官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否则,也唯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