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栽下去的那一瞬间,她身旁的初二就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了起来。与此同时,武状元一个跨步过去挡住了那个侍卫即将落下的刀,能让楚栖伤成这样还想着要保护的人,来的是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初二扶着楚栖仰躺在床上,小心避开她肩膀上的箭。
南嘉跟过去跪趴在床前,颤着手去摸楚栖的脸,等感受到掌心下那熟悉的温度后,带着哭腔的声音才敢轻轻的唤她,“楚栖……”
眼泪蓄满眼眶,拼命打转,视线早已模糊成一团,南嘉却紧咬着嘴唇让自己坚强,努力的去看清楚栖的脸。
南嘉发抖的手在楚栖身上摸着,从脸部轮廓到肩膀周围,就是不敢去碰那只箭。
“军医来了,都快让开!”随着外面的一声低吼,围在床前的人纷纷站成两排给军医让出一条路。
军医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学徒过来后,一眼就扫见床前趴着一个男子,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撵人,“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别留在这儿哭哭啼啼的。”
这话在场的人一听就知道是针对谁的,初九瞪了她一眼,红着眼眶将跪在地上的南嘉扶了起来,说道:“王君,咱们先出去,让军医给王爷处理伤口。”
南嘉却一反平日里乖巧听话的态度,站在床前不动弹,“床上躺着的是我妻主,我有什么见不得。我不出去,我要在这里陪着她。”
军医听他这坚定的语气倒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说道:“那待会儿不管见到什么都别哭。”
初九劝不动南嘉,只能自己跟着众人走出去,焦急的等在帐篷外面。
门口还跪着那个身上穿着甲胄的女人,身旁站着两个看守她的人,其中一个还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的嘴巴闭上。
武状元名叫武柏,自几年前便请缨出战大金,坚守边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很欣赏楚栖这个人,平日里两人也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今晚两人商量一下,准备出其不意偷袭大金粮仓,选了队平日里最看好的精英小队,趁着夜色从小路一路偷袭过去。
计划很是顺利,她带人利用调虎离山之计支开大金的守卫军,楚栖去烧大金粮仓。如今正是秋末,尤其是近几日天干物燥,用火烧最是方便。
楚栖点完火,同时她带人回来汇合,就在这时,大金发现了她们。来之前两人准备充足,即使被发现也能全身而退,然而在和大金士兵对上,边战边退之时,有人对楚栖放了冷箭。
那箭本来对着的她后背心脏处,混乱之中也没人发现,倒是楚栖自己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时已是躲不开,那箭就这么射在她心口偏上的肩膀上。
如今放箭之人被捉到押着跪在地上,武柏从帐篷里出来后,一把拉住初二,自己走到那人面前,活动着手腕二话不说对着那人左脸就是一拳。
她这力道可不轻,一拳下去那人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中间混杂着一颗牙。
旁边的侍卫将牙捡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对武状元点了点头。打下来的是那颗藏着毒的牙齿,所以回来的路上怕她服毒自尽,侍卫一直捏着她的下颚。
“想死?”武柏冷笑,“不把你做的事情交代清楚,我让你想死都死不成。”
人交给了初二,她之前是从刑狱司出来的,怎么审犯人她自有手段。
帐篷外面的事情解决的还算容易,里面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看着楚栖慢慢变紫的嘴唇,南嘉不用任何人说话也知道箭上有毒。
军医二话不说的就要把楚栖肩上的那支箭拔下来。让学徒给自己把刀消了毒,她则伸手把楚栖的上半身的衣服褪到肩膀以下。
南嘉刚才说自己是楚栖夫郎,没有什么是见不得的,但真见军医脱她衣服时,南嘉还是下意识的将头扭开。
军医将她肩膀处的衣服用剪刀剪开脱下来,这才接过学徒递过来的刀,动手前还是扭头看了眼趴在床头,双手抱着将军脑袋的人说道:“我劝你还是把眼睛闭上,免得待会儿哭出声打扰了我。”
南嘉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如果亲眼看到军医拿刀割开楚栖的胳膊,他肯定会控制不住的心疼。
南嘉咬了咬嘴唇,最终抱着楚栖的脑袋闭上了眼睛,心里念着一定要平安无事。
拔箭的时候,楚栖动了动,眉头紧紧的皱着。南嘉感觉到了,知道她疼,心不由得抽缩起来。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柔软的嘴唇安抚性的在她额上轻吻。
“楚栖,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南嘉嘴唇印在她额头上,声音含糊不清。眼中一直打转的泪水滚落下来,滴在她脸上。
楚栖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身体微微战栗,眉头紧蹙,身侧的双手握成拳浑身肌肉紧绷,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军医立马冲着南嘉发火,“她就是昏迷成这样依旧是怕你哭,你就非得把眼泪滴在她脸上?”
南嘉被训的一怔,慌忙捏着袖子伸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擦掉,又手忙脚乱的抹掉自己的眼泪,揪着自己的袖子嗫喏着说道:“我、我们都四年没见了,我不知道她都这样了还能感觉到我哭了。”
“……你们感情好,那就等她醒了再腻歪,别说给我听,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军医见南嘉手足无措脸带无辜的说出这话,不由得被噎了一下,扭过头也不管他,而是给楚栖处理伤口。
等伤口包扎完了之后,军医才让众人进来,南嘉坐在床沿边,拉过床里面的被子给楚栖盖上,遮住她那半露着的胳膊。
军医将带毒的箭头显示给武柏和初二看了一眼,脸色严肃沉声说道:“箭上有毒,虽然射中的是肩膀而不是心口,但这毒很是霸道,可见下毒之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给她活路……我算是无计可施了。”
军医:“去逼问一下那个放箭的人,你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祈祷她毒是她下的,她手里头还有解药。”
这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事,无论武柏和初二都不喜欢,尤其是这毒这般霸道,那人身上十有八九是没有解药,解药恐怕在幕后之人身上。
至于幕后之人是谁,武柏和初二以及不少人心底都有了答案,可她们却不能当着皇上的面指出来,再加上也没时间。跑到京城不算,从楚枢手里拿到解药更是耽误时间,即使楚枢愿意交出解药,这么一来一回王爷也熬不起。
“那怎么办?”武柏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语气压抑着滚滚怒火。
军医看向初二,说道:“我是没办法,但有一个人她一定有办法。”
初二一怔,一个人的脸立马浮现在眼前。她道:“萧神医?”
“没错,如果说有人能解这个毒,那些人非萧言莫属。听说她在皇宫研究药物,你可以写信让她尽快赶来,”军医将箭头放在银制托盘上,皱着眉头说道:“我尽量让王爷拖到她过来。”
见军医紧皱的眉头和不确定的语气,众人的心都沉了一半。
把萧言从京中请来并不是难事,而怕就怕王爷撑不到那个时候。可见下毒之人连这个都想好了,才用这么霸道的毒,根本不给她一丝活路。
她们的对话并没有背着南嘉,他从刚开始听说楚栖可能无救时就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看着众人。
随后脑袋里忽然响起来路上天安师叔的声音,“这东西虽然不能救她的命,但却能让她撑到能救她命的人赶来。”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吃了那个药丸,楚栖就能拖到萧言从京中赶来吗?
显然初九也想到了这事,转头看向王君。
南嘉慌忙从怀里将那个锦囊掏出来,跑到军医面前把里面的药丸倒在手心里给她看,“这是路上碰到的一个师傅给的药丸,她说楚栖有难,恐怕躲不过去,就给了我一个锦囊里面装着这个。他说这药丸虽然不能救楚栖,却能让她顺利拖到能救她命的人赶来……我不敢确定这药丸对楚栖有没有害,您看看,如果没有毒,能不能、能不能先给她吃下去?”
南嘉眼眶发热,鼻头发酸,心底拼命的祈求路上的那人一定要是真的天安师叔。他之所以没有跟众人说那师傅是天安法师,就是怕她们听到师叔的名号后选择直接相信,而他就间接的害了楚栖。
他们路上的这段经历倒是让那军医稀奇的多听了两句,一些玄乎的东西并不是你不相信它就不存在的。
军医倒不是一个迷信之人,但一般也不喜欢故弄玄虚的人,不过她对于这种事也不是一杆子全打死的态度。
军医从南嘉手里接过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用刀尖从药丸上剐了一点屑沫下来,鼓捣了半天才说道:“说实话,这东西我真没见过。但看起来不是毒.药,可以给王爷试试。毕竟以我的能力,很可能拖不到萧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