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瑞顶着火辣辣的日头采买药品回来,脖子里明溜溜地全是汗水,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进门就被叫住。
他抹了把汗,叹息说:“别急,我缓缓。”
话音还没落地,楼上就响起来设备报警声。
他肩膀头子垂下来,有气无力地咒骂了一句。
赵云亭抬起头看了看他,站起来说:“我去吧。”
“啊?”他有些犹豫,“你不忙吗?”
“在改专利,已经是四改了。田老师不急着要。”
“那行,那你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赵云亭点了点头,拎着小师弟从铁梯子爬上去。
她找到问题所在,随便拨弄了两下按钮,警铃就停了。又等到数值恢复稳定,这才说:“开关顺序搞错了,温度超过设定值了。”
说着打开炉子的铁门,凉了片刻又关上。
对方一开始比较拘束,说什么都是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明白。
赵云亭回身看他一眼,她也只是见过他几次,顶多是点头之交。这实验本来是吴旭东负责督促的,按理说不应该他自己来做。她迟疑着,想要问什么最后还是又忍住。
等到重新设置好数值,这便又回过身,默了半天才淡淡地问了一句:“大师哥今天确定不过来了吗?”
“说要过来的,结果又不过来了。”
赵云亭有些怅然,嘴上却还说:“嗯,大师哥最近事情比较多,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也可以去问孙瑞师哥,只要是这个实验室的,都可以教你。”
他说:“好,这几天就多麻烦师姐了。”
赵云亭冲他抿嘴笑了笑,低下头收拾桌子上洒落的药品粉末。
几句交谈下来,他觉得赵云亭人出众又好脾气,自然就像雄性孔雀见了雌孔雀忍不住要开屏一样,积极搭讪套近乎,可是自言自语了半天,一时找不到有交集的话题,只好把话头又拉到吴旭东身上,跟在她后面说了两句:“大师哥原本正要过来的时候嫂子好像有点不舒服,然后就不来了,说要陪着。没想到大师哥平常守着咱们挺严肃的人,一换成嫂子就这么没脾气啊……”
“哦……是、是啊……”赵云亭勉强笑了笑,顿时心不在焉起来,她回身拿过来抹布,低下头胡乱擦了擦桌子,满是敷衍。
他探过身追问:“你怎么了,师姐?”
赵云亭神情恍惚,赶紧答应:“没、没。”
说着便后退了一步,后面是环氧树脂台面的实验台,旁面还紧挨着一座通风橱,“嗡嗡嗡”的声音让人光是听就觉得焦躁。
她脚下有些不稳,身体后倾。台面上有一小汪不起眼的液体,细看来跟普通的水没有两样,但当掌心覆盖上去时,立马就感觉一阵灼热剧痛。
她低叫了一声,反应还算迅速,赶紧撤回手,拿眼一看,这时候已经出现黑色创伤面。
赵云亭吸了口气,赶紧拿抹布擦了擦,剧痛还在继续,她回身往水槽方向跑。
王宁反应也不慢,立马想到她碰到了腐蚀性的液体,赶紧跟过去,一把打开水龙头帮她冲洗。
没碰到液体的那只手握住另一只的手腕,痛得有些发抖。
她额头上涔出来汗珠,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所以还算冷静,“是硫酸吗?浓硫酸?”
王宁抬头看她,神色有些愧疚,“我刚刚转移浓硫酸的时候手没拿稳,洒出来了一些,当时想着安装上实验装置再回来收拾,没想到后面稀释完浓硫酸用玻璃棒引流的时候又出了状况,一忙就给忙忘了……”
他说着就赶紧跑到实验台翻找东西,赵云亭光是看他手忙脚乱的在一堆药品里拨弄就看得胆战心惊,痛得不行还提醒他:“你找什么?小苏打?不是一直都搁在第二层柜子里备用?”
他拍了拍头,懊恼地说:“对对对,我这什么记性!来第一天大师哥就嘱咐过,碳酸氢钠全统一放在柜子里。”
上面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孙瑞,他跑上来时王宁刚给赵云亭涂上小苏打,孙瑞不放心,走近看了看她的手掌心,一只手本来就不大,轻轻松松基本就能伤半片,他觉得情况有些严重,赶紧说:“不轻,还是去趟医院处理吧。”
说话间看到赵云亭的衣角也被灼破了个窟窿,大概是刚才慌乱的时候衣服也碰到了硫酸,幸亏是衣服和手心,这要是换个地方……他这么一想不由得有些急眼,提声说:“你们怎么回事啊,小心着点,是闹着玩的嘛。”
发火也是担心赵云亭,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去医院,脚步匆匆,边走还边对王宁说:“幸亏不是脸上……不是我吓唬你,实验室楼下的草坪还有我不小心打碎的浓硫酸呢,那一片地方三年没长草,土地到现在都是黑的,不信你自己去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