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空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美得叫人赞叹自然的神奇。
潘思琪穿着白色的寝衣站在窗棂旁,看着外面被风吹得四处晃动的枝叶,宁静的夜晚,蟋蟀鸣叫的声音格外的响亮。屋内昏黄的烛光摇曳晃动,她萧瑟的人影也随之拉长变短。
春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着如同雕塑一般站着不动的潘思琪,关切道:“小姐,夜里凉,别站在那儿,免得风吹着身子,受了凉。”
潘思琪缓缓地扭头看她,脸上挂着苦涩的笑意,“春花,表哥派人来说我的亲事,你听到了吗?”
春花上前几步,拿起淡青色祥云纹外衣披在她微凉的身体上,劝道:“小姐,既然事已至此,你不若将心思花在那些个青年才俊身上。城主大人已经拿来了那些男子的画像跟资料,小姐还是有时间去挑选一番的。城主大人终究是小姐你的表哥,他不会害你的!”
春花说完一番,看她依旧愁容满面的神色,轻叹一口气,“小姐,你真的那般喜欢城主大人吗?”
潘思琪心里乱乱的,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那般爱表哥,还是仅仅因为前世的痛苦让她不敢再踏出嫁人的一步。最重要的是——
她的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神色凄婉,她生不出孩子!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就算嫁了,也会如同前世那般被夫君嫌弃,厌恶,继而纳无数的小妾找无数的通房,再次经历前世的痛苦。她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可是,可是如果是表哥娶了她,即便是纳她为妾,她就算是生不出孩子,表哥就算嫌弃她,但看在姨母的面子上,也不会伤害她的,不会少了她一口饭吃。
她怕死,怕痛苦,她怯懦无能,只想像个鸵鸟一般龟缩在一角,甚至想要伤害白玉鸟以报前世之仇的心思都荡然无存了。她就像个浮萍,不知道未来该去往哪边。
“小姐——”春花看着骤然落泪,哭的梨花带雨的潘思琪,内心叹息无数,她从小跟着小姐长大,知道她的性子,软弱怯懦,若是真的嫁到什么大户人家,没有城主护着,只怕会被那些个女人吞的尸骨无存。只是,城主大人毕竟是小姐的表哥,不可能会挑选这样的人家给小姐的。她方才看过那些个青年才俊的资料画像,个个家世清白,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辈,但是洁身自好,后院清静,父母长辈也是好相处,重规矩的人,不会出现宠妾灭妻的情况,所以小姐嫁过去,算是顶好的了。
城主大人也算是尽心在为小姐考虑了,只希望小姐不要钻入牛角尖想不开。
夜深了,屋外的虫鸣声越发的响亮,衬得黑夜格外的寂静。
潘思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她无法生育的事情就连春花她都不曾说过,所以面对春花的劝导,潘思琪是有苦说不出口。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她更不敢叫大夫来查看,若是被表哥知道了,恐怕会更被嫌弃吧!
她在床上啜泣了一夜,眼睛酸涩地看着窗外的夜色慢慢变亮起来。
翌日——
傅安作为长峙城的城主,三皇子到来,他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
一行人带一只鸟,后面跟着几个乔装打扮的侍卫,刚要踏出大门,便听到后头一女声急切道:“表哥,你们这是要出门吗?可否也带上我?”
众人扭头,便见穿着团花白底印花撒花裙的潘思琪带着丫鬟春花曼步而来,她绾着别致的朝云近香髻,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镶金翡翠玉镯,妆容精致,显得瑰姿艳异。潘思琪往日打扮向来便素雅,今日为了遮盖昨夜未睡的憔悴,妆画的艳丽不少。
走的近了,潘思琪瞧见了春花嘴中的贵客,她深吸了口气,朝着三皇子跟白玉颔首微笑,然后心生期待地看着傅安,“表哥可否也带上我?我不会吵到你们的!”
季落呆在傅安的肩膀上,整理着羽毛,他对今天的出行可是期待万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特么的就没出去过,整个鸟都快发霉了。
傅安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潘思琪小心回道:“我也多日未出过门了,想着表哥同贵客今天一起出去游玩,我一同跟去,也好有个照应。毕竟我一个女儿家的,上街不方便。”
傅安淡淡道:“不必担心,我会叫人给你准备一顶轿子,派几个下人跟你。”言下之意就是不许她跟着。
潘思琪白了脸,想再恳求一番,却被傅安的一记冷眼给逼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人离去。
春花小声道:“小姐,你还是别想着城主了。”
潘思琪咬紧牙,难堪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大街上,繁荣一片,小贩的叫卖声连绵不绝,“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公子,来看看这发钗,给你娘子带上,一定漂亮!”
季落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小贩,那捆糖葫芦扛在他的肩膀上,红红的果子包裹在蜜色的糖浆里,看上去就能让人感受到酸酸甜甜的滋味。
季落嘴中口水泛滥,翅膀一挥,从傅安的肩膀上飞了过去,啄了那红果子一口,外面那层糖浆被他啄破,细碎的糖渣粘在了他的羽毛上。
季落虽然吃不到,但是伸出舌头碰到嘴角甜甜的滋味时,美的都快冒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