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达成这一步,必须韩老或者汤靖川配合,才能把尖峰逼迫到必须破釜沉舟的极限。”
“这恐怕……”兰蔓欲言又止。
“我明白,所以我们能完成前两步已经很好了,剩下的只能到时候再说。”
“你这些设想都很好,但是漏洞也不少。”赵墨浓道,“首先,我们师出无名。”
赵墨浓提到的东西非常关键,这相对稳固的游戏局势就像一个国家,想要分裂它,总要有一个表面上过得去的理由,否则他们冒然去攻击尖峰的子公会,就成了恶意的反派。
沈悟非颇有自信地说:“你说得对,如果我们不占理,韩老就不可能帮我们,所以这一点,我早已经想到了。”
“你打算怎么做?”
“当初逼迫尖峰交出刘欣欣,靠的是什么?”
邹一刀恍然大悟:“录像,我们还有白妄也参与了收割的证据。”
白迩不赞同道:“那段录像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这样反而更好,如果一下子就能看出是白妄,尖峰就必须要交出白妄,白妄太危险了,我不希望任何人跟他上擂台。”沈悟非正色道,“正因为这个录像看不出是谁,所以我们可以合理的怀疑,白妄无论是出于自身安全,还是尖峰的名誉,都只能否认,他否认,我们逼近,一来二去,矛盾就有了,有了矛盾,就‘师出有名’了。”
“万一尖峰真的交出了白妄呢?”
“不可能,如果尖峰承认白妄也是收割者,那尖峰就成了收割者公会了,刘欣欣那次韩老没有出面,白妄这次他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吧,尖峰要为白妄承担太高的风险,他们只能嘴硬到底。”
赵墨浓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好,怪不得你们那时候不把白妄也一起供出来,原来是留了后手。”
乔惊霆冷笑两声:“白妄和刘欣欣可算是坑死尖峰了。”
沈悟非笑道:“白妄是冲着白迩来的,他也不会料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干戈吧。”
乔瑞都道:“想办法让尖峰的人先动手,找人挑衅他们。”
“对,尖峰这段时间膨胀得太厉害,早就有很多人忌惮他们,现在只等一个爆发的机会,我们慢慢地会有更多的盟友。”沈悟非看像乔瑞都,“不过韩老的态度一直让我很忧虑,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我们的全盘计划,你知道韩老在想什么吗?”
乔惊霆也盯着乔瑞都,试图从他的眼神或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可惜,乔瑞都双商极高,非常善于伪装。
乔瑞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几次找韩老谈话,他现在明显对我有些戒备和疏远,跟余海的事有关,也跟我跟你们走太近有关。表面上,他的态度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不主动参与其他公会的事,独善其身,尤其经过何凯文带人自立门户的事之后,他好像比以前更谨慎了、更闭塞了。”
“那杨泰林呢?杨泰林自何凯文走之后,有什么举动?”
“修改了一些非原则性的公会条例,开始纳新,虽然人数变化不算很显著,但是现在招进来的,忠诚度更高一些。”
“这是很重要的举动。”沈悟非分析道,“说明了两点,第一,杨泰林在禅者之心的话语权比以前大了很多,第二,禅者之心也在从一个松散的组织转型向正式的公会。”
乔瑞都皱起眉:“……韩老真的被架空了?禅者之心的内务还掌握在陈念颜手里,只要她在,杨泰林就不能一手遮天。”
“话虽如此,可陈念颜对韩老的忠诚度又有多高呢?”沈悟非定定地看着乔瑞都,“其实,韩老究竟有没有被架空,我相信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乔瑞都眯起了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赵墨浓深深地望进了乔瑞都的眼睛里:“以你的敏锐和聪明,以及和韩老亲近的关系,我不相信你对禅者之心的局势一无所知。”
“换做以前,我一定会知道,但我也说了,韩老现在在疏远我。”乔瑞都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是怀疑我隐瞒了什么吗。”
“有没有隐瞒什么,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赵墨浓不咸不淡地说,“总之,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不仅仅是你,禅者之心也一样,再大的公会,倾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韩老这样历经风云的人物,一定比我懂。”
乔瑞都沉声道:“我只能说,如果禅者之心有什么举动,我知道的时候,你们也会知道。”
沈悟非和乔惊霆对视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
兰蔓道:“我相信局势真的有大变动的时候,韩老是不可能作壁上观的,我们也不会允许,到时候一定想办法拉他下水。所以,我们不如先把眼下的事做好。”她冲赵墨浓妩媚一笑,那般绝色的笑容,却藏着锋芒,“惊雷就这么几个人,我想知道假面能出多少人?”
赵墨浓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往沙发更深处靠了靠,“假面的会员忠诚度一直是最低的,人数也只比蔓夫人多一点,不过他们非常爱惹事,所以,一百来人我是号令得动的。”
“假面会员近四百,你却只能号令一百多人?”兰蔓摇了摇头,“未免太少了吧。”
“我有把握控制得了的,也就这些了,其他多是乌合之众,不成事事小,坏事就事大了。”
赵墨浓说得非常恳切,似是不像托词,假面声名狼藉又无人敢欺,就是因为聚合了一帮别的公会不要的恶棍,这帮人也是双刃剑,损人也可能损己,赵墨浓的顾虑不无道理。
兰蔓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便道:“蔓夫人的会员多为女性,战斗力较弱,尤其没经历过太多战斗,心智还不够强韧,我能出的,大约就六七十人吧。”
“我就算我们有200人可供差遣好了。”沈悟非微微一笑,“有些单薄,但可以用。”
“可不可以用,你也没得挑了。”赵墨浓不客气地说,“总比你们这一只手能数过来的会员要好吧。”
沈悟非讪道:“那是当然,好好分配的话,其实也差不多……”
乔惊霆摩拳擦掌道:“怎么打?”
“我有个问题。”邹一刀道,“万一在混战中,有两个10级的人晋级了怎么办?游戏里对列席者的人数是有规定的吧?”
“对,为了防止有人恶意逼迫低等级的人升级,一下子升到顶级之类的,所以规定了列席者的人数必须跟纸牌对应。”沈悟非解释道,“现在4个jack名额全满,如果还有人升级成了jack,就叫做‘在野’jack,‘在野’jack是不能升级的,除非列席的晋级了,在野的就可以按照时间顺序填补空缺。”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定……”
“所以即便有了新的jack,对局势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这个不用担心。”沈悟非道,“我们要先把白妄的事捅出去,让尖峰表态,然后,我们派人在各大城市和怪点挑衅尖峰,最后,就是攻城。”
提到“攻城”二字,众人都暗暗抽了一口气。
自深渊游戏诞生以来,除了最开始“混沌未开”的动荡时期,游戏内几大公会割据的稳定局面已经维持了两年之久,未有超过百人的大规模厮杀,但现在他们马上就要迎来变革的时候了,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策划者和参与者。
他们在谋的,是难以计数的玩家的死亡,自己的、敌方的、也许还有不相干人的,每一个人,都要为即将崩流的鲜血负责。即便是看惯了死亡的他们,也不免为之唏嘘,毕竟在这个不把人当人的游戏里,这种能够让他们意识到“人性”的时刻,竟然已经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