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 胡天保江千树二人各自际遇,皆封做仙官,一人监察六界,一人专司男男,本无交往,却因王母大寿巧遇蟠桃园,胡天保暗骂江千树恁不识趣, 精心制作一场竟落得这般下场,真真个气人。
原来那胡天保自位列仙班后,亦上天入地寻踪江千树, 二人皆如此,只胡天保快上一步,率先晓得他踪迹,兀自设个局引他来, 不想竟被这呆头鹅生生破坏了去。
胡天保愈想愈气,寻来阎王判官二人推辞只说有事先走一步, 他本为小仙,王母玉帝哪里晓得他这号人物,便是离了席亦无人注意,判官瞧他面色确实不善, 自放行了去。
谢过二人,胡天保头也不回直下凡去寻了桃花来喝酒。
桃花此人,本为妖,兔儿神偶然路过一灵气花涧, 得遇一花枝修炼而成精怪,瞧他天真可爱说话稚趣便收他做个弟子,只望他一心向善,早日得道成仙,不想那桃花竟喜欢上凡间男子,兔儿神瞧他俩琴瑟和鸣心中甚为羡慕,便允了殷善仙气,只盼二人做对逍遥地仙。
今儿巧,殷善外出办事,桃花真真无趣,瞧兔儿神寻来,更是许久不见腻他身上撒了娇去,嘟嘴告状,“殷善好没良心,夜夜玩我,白日还不陪我,你快去帮我骂骂他!”
兔儿神摇头苦笑,自己本来寻他解闷,倒见他俩恩爱如此想起江千树来又是一顿冒酸气。
桃花兀自骂半晌,见兔儿神一语不发,眉头拢愁绪,疑惑道,“你苦脸作甚,可遇见坏人?我叫殷善揍他去。”
兔儿神摸摸他发顶,愣愣道,“我只想你与殷善好好儿的,替我做一对儿有情人。”
他二人说得热烈,不曾想角落处倒隐了个神仙身影。
此人正是御史江千树,打从天宫见过,他便满心满眼全是胡天保,见他辞别阎王判官,自己未作他想便火急火燎跟了去,直直跟到这儿,隐在角落瞧他与一花妖相谈甚欢。
御史不禁苦笑,往日那胡天保明里暗里窥伺与他,现下竟调了个儿,换做他窥伺人家,只他实在无颜再见胡天保,别提自己竟还对那胡天保心生那不轨之心。
想起前儿见了胡天保犹抱琵琶半遮面模样,自己火气燥热他便是一阵羞愧,只恨不得打死自己,如何还能对他起这般心思?
却说御史躲那暗处冷眼瞧着,胡天保身边却来一位通身衣着漆黑男子,那男子长得英俊,身姿高大,本无甚,只他一来便伏了那胡天保肩头,一派亲密模样。
御史暗自皱眉,不想却是一惊,那男子竟揽过胡天保细腰,二人同坐一个石凳之上,亲密和谐,那胡天保亦无反抗之意,倒似十分平常。
那御史着实忍耐不住,又找不着甚由头,只得跳出来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花妖作害人间?”
胡天保一惊,转头便见江千树逼近,情急之下,只得先护住桃花,凝神念诀,唤出法力来生生抵过御史,那黑子男子正是阴司,亦助胡天保同抵御史。
江千树心中恼怒至极,二人沆瀣一气模样生生刺痛他双眸,又不忍真心伤了胡天保去,手上攻势便缓个下来,哪里想到阴司窥得其机会,反手一掌直指江千树心窝。
虽说二人法力不及他,可那阴司着实找得好罩门,硬生生逼出他两口鲜血来。
他后退两步,见二人一俊美一绝色,负手而立于他前,真真一对仙侠眷侣模样。
江千树忽醒悟,他与胡天保生死纠缠,看似千丝万缕,实则不然,他自诩胡天保纠葛之人,却不曾想过,那不过上世之事,胡天保自有新人,亦无可厚非。
他亦无脸无面恼羞成怒。
胡天保足有万般由头,不再见他,是了,蟠桃园再见,瞧他模样并不惊诧便知他早已晓得自个行踪,却从不来寻,亦不让他寻到,御史苦笑一声,莫不是自己实在太过痴傻,竟连这般浅显之事亦看不出来。
平白惹得胡天保一顿烦扰。
“你跟着我作甚,莫不是想再暗地里来上两刀以解你心头之恨?”
“我……”江千树却是一番话语哑在后头说不出来,瞧瞧他厌恶自己至此,旧日那羞红面皮如水眸子如今只剩厌恶冷漠。
他默然下来,胡天保似等得不耐烦去,低咒一声,皱眉道,“你到底想说甚?”
他想说对不起,想说他很想他,想说……想他不要与那男子一处,能不能与他重回旧日时光,依旧伴在他左右。
可他说不出口,他以欠他良多,如何还能这般没脸没皮求胡天保做回旧人。
思来想去,胡天保还能出现在他眼前,亦是他万世侥幸,他能给的,不过只是不在惹他厌恶,只求他能平安喜乐做了那逍遥神仙,再不用受那刀剑情爱之苦。
最终,他只憋出一句,“无甚,你手帕掉在蟠桃园中,我来还你。”
胡天保先是沉默,继而讽刺道,“哈哈哈,多谢御史费心,只这手帕染了脏污,恶心至极,我只恨不得能将它丢下十层地狱下去,以免再脏了我的眼。”
江千树从不知晓,原来胡天保亦这般伶牙俐齿,字字诛心,旧时,在他面前,胡天保总有些结结巴巴,不然便是吞吞吐吐,害羞得紧。
想来,是恨自己极深罢。
恶心的不是手帕,是他,想丢下十层地府的亦不是手帕,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