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我不喜欢他这样卖关子,所以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他叫住我。
我脚步停下。
他起身,站到我身后,离我很近,近到我能听见他的呼吸。
他在闻我身上的气息。
“是你强迫他的吗?”艾利克斯问我。
我感觉心跳的速度加快了。
每次他接近我的时候,我都不由自主。
但好在雨声渐渐大了,遮蔽了我的心跳声。
“这种事单方面是强迫不来的。”他如果硬不了,我们什么也做不成。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他淡淡的声音:“我懂了,克里斯。”
他越过我,径直出去。
我一个人站在会客厅,外面的雨声有些嘈杂,因为天色的关系,明明是白天,房间里有些阴暗。
知更鸟在雨中也不忘歌唱。
唱的真难听。
第十二场
五月的季风温柔吹拂,火红的石榴花开在枝头轻轻摇摆。
我又从南方来的人贩子那里买了一批新奴隶。
说真的,歌利安的美貌太过出类拔萃,但我不甘心承认他特别与众不同。所以我定期会让安迪密斯联系人贩子,给我挑选漂亮的少年或青年。
特瑞莎夫人如期而至。艾利克斯和我一起迎接了这位美丽的夫人。
“你好,克里斯。你好,艾利克斯。”特瑞莎夫人有一头美丽的金发,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细碎的小皱纹。
我并不认识她,也不记得佩罗家族和特瑞莎家族有什么关系。
艾利克斯主动上前,轻轻亲吻她的手背:“您好,特瑞莎夫人。”
艾利克斯反客为主,而我乐得清闲。我跟在二人身后,进入佩罗庄园。
特瑞莎夫人举止端庄,教养高贵,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此行似乎忧心忡忡。
在简单的休息之后,我和安妮陪同特瑞莎夫人游览了佩罗庄园。
特瑞莎夫人对佩罗庄园赞不绝口:“真漂亮,像是仙境。很久以前我见过你们的父母,他们都是高尚的贵族。”
我的父亲是佩罗家最成功的商人,佩罗家族在他手中壮大。我的母亲是南方西诺拉家族的小姐,他们两个门当户对。
我看得出安妮很喜欢特瑞莎夫人,连续几天都不厌其烦地陪着她,两人似乎很投缘。
看着花园中两位女士悠闲地欣赏雨后的远山与花园,我转头问艾利克斯:“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为何而来?”
艾利克斯看了我一会,正要说话,安迪密斯插话道:“大人,歌利安到了。”
我扫了艾利克斯一眼,走到歌利安面前:“每次都要我等你吗?奴隶。”
歌利安脸上冷淡,自从上次从剧院回来,我们好几天没见。
他穿了一件体面的酒红色真丝织造的上衣,外面是一件暗色的有刺绣花纹的外套。他穿这种深色会显得他特别白皙,琥珀色的眼睛也更忧郁。
“抱歉,大人。给他换衣服耽误了一点时间。”安迪密斯回答得善解人意。
我没有过多浪费时间抱怨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还在喝茶的两位女士:“最近庄园里有位尊贵的客人,希望你不要随便走动。你去山上的山庄住一段时间,需要你回来的时候我会派人去接你。”
歌利安听见了我的话,但他没什么反应。当然,我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反应。他需要的只是服从。
我观察了一下艾利克斯的表情,果然他一直盯着歌利安。
我很不悦。
“你想和他一起去吗?”我问他。
艾利克斯低头看我,他从不沉迷儿女情长,但歌利安对他是个意外。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特瑞莎夫人来到佩罗庄园。”
我挑了挑眉毛。
艾利克斯忽然低下头,脸凑近几乎要和我贴上。
我吓得后退一步。
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脸。
“她为歌利安而来。”
第十三场
桌上摆着厚厚一摞房产和地契。合同旁边还放着一支未干的鹅毛笔。
特瑞莎夫人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上,眼神虽温和,却毫不退让。
安妮应该去休息了。
她最近很容易疲倦。
艾利克斯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只有我一个人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
安迪密斯为我再添了一次茶。
桃心木笔筒压在那一摞地契上,避免窗外的风将这价值连城的一摞纸吹走。
“您应当答应,这对您只有好处,没有损失。”特瑞莎夫人温和地笑着。
她善于做交易,懂得掩盖自己的心情。
从她的神情中一点都看不出她对歌利安有多在意,可她开出的筹码还是透露了她的真实心思。
歌利安真值钱。
特瑞莎夫人愿意用两个佩罗家那么多的财产来换。
艾利克斯坐在一旁冷漠地看着。
他从一开始就透露出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好像他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艾利克斯事事谨慎,从不失败。
“他不值这么多钱。”一个下贱出身的戏子,在我脚下臣服的奴隶。
特瑞莎夫人微笑:“他价值连城。”
我垂下眼睛。
“接受吧,佩罗少爷,世上有趣的玩物很多,您对他很快就会厌倦的。拿着这些钱去找些别的乐子,这样对您和他都好。”
特瑞莎夫人说话委婉动听,言外之意却无不告诉我,我在她眼里是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子弟。
“您和他不是一路人,相信我,这绝对是你们之间最好的结局。”特瑞莎夫人拾起用金粉描绘的玫瑰骨瓷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她看了一眼艾利克斯,他显然是来做说客的。
果然,艾利克斯淡淡开口:“克里斯,别闹了。”
我藏在袖子中的手缓缓攥紧。
我不想把这变成一场闹剧。
第十四场
细密的雨丝打在灰色大理石的外廊上。
石榴树的枝桠茂盛,叶子油亮翠绿,石榴花火红。
他站在我身后,撑起黑色的宽大伞叶,避免飞过石廊的雨丝落到我的头发上。
我手里把玩着一串蓝宝石。
他说过不会和艾利克斯走的。
但现在要带他走的不是艾利克斯。
没有我的允许,他不敢没规矩地靠近我,只能站在我身后一步的距离,将伞撑在我头上。
我有点烦,打开他的伞。
他没说话,将伞收起,立在一边。
安妮对他不错,他的新衣服都是安妮送的。
其实我有点想和他说些什么,毕竟他马上就要走了,但我有种固执的傲慢,不允许我先开口。
“您会着凉的。”他说。
一件薄薄的灰色羊绒外套搭上我的肩头,这是安妮送给他的。
我皱眉,将衣服扯下来,扔到石廊外面的灰色大理石台阶上。雨水很快就将那件衣服湿透了。
他没说话,耐着性子过去捡起来。
我攥紧手中的蓝宝石。
“马车在等我了。”他说。
我不知道安妮这种时候刻意安排我和歌利安独处有什么用意。但安妮一向自作主张,并且知道我对她的要求无法抗拒。
她给我送了一封别着杜鹃花的信,要我来这里和这个下等人一起看雨。
她在信里写着:石榴花开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