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靳一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弟弟是个二百五的事实。“他没得罪我。”靳一合书,缓缓起身。“那就好,那就——”“但你得罪了。”“?”跟着嗷的一嗓子,裴朔惨遭“亲情教育”拖离现场。十一班的学生在旁边不出声地偷瞄着那两人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以及跟着裴朔来的、此刻路让两边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自己老大惨烈遭遇的男生们。之前学校里九中一哥的名号传得沸沸扬扬,但一切都不如亲眼见到来得实在。好几个学生震惊得手里笤帚都快掉了。文梦佳逮到机会重新钻回盛喃身旁,惊叹:“裴朔竟然真是你同桌小弟,牛啊。”“小字去掉。”盛喃一边翻习题册一边说。“啊?”“裴朔是靳一表弟,”盛喃抬头,补充,“靳一自己说的。”文梦佳恍然:“这波叫血脉压制?”盛喃笑了下,又低头去写。“还写呐?要不要这么刻苦啊我的小喃同学,今天可是元旦跨年夜哎。”“靳一熬通宵给我编题,”盛喃轻叹,“我不能对不起他的辛苦吧。”文梦佳沉默半晌:“感人肺腑,年底我要建议老栾给你俩颁个奖,就叫‘感动安乔十大人物之同桌情深’好了。”盛喃笑着推她:“走走走,你烦死了。”文梦佳扯住她手:“别啊,难得这么早放学,不一起出去玩?”“啊,”盛喃顿时为难,“我已经和靳一……”“不好意思,预约了。”旁边突然插进道懒散嗓音,那身影及近桌旁,衣角尚沾染着走廊上凛冬夜色的凉意。文梦佳茫然扭头:“预约什么了?”“人。”靳一俯身,把桌前的小姑娘牵着手腕拉起,低声,“走吗,裴朔他们去楼下等了。”“哦,好。”盛喃拎起旁边提前收拾好的背包,被靳一牵着手腕走出去的同时,她不忘回头给文梦佳一个各自珍重的表情。文梦佳叹气:“唉,果然颜狗都是见色忘义的。”郭禹彤慢悠悠飘过她身后:“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清晰。”“我说的是盛喃!”“喃喃怎么会是颜狗。”“?她怎么会不是?”“小情侣之间的事情,能叫颜狗吗?只要她愿意,大校草的人都是她的好不好?”“…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滚滚滚!”“……”盛喃全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的教室里发生了怎样惨无人道的“虐狗”行径。她此时正走在校园里,旁边是靳一,前面是裴朔一众人。问题是……“黎雪晴也要一起去?”盛喃惊讶地问。靳一瞥了眼前面:“裴朔喊的吧。”“哦。”“你不想和她一起?”靳一垂回眸看她,“那我们可以离队。”“不用不用,我对黎雪晴虽然谈不上喜欢,但也没那么讨厌。”“因为她长得好看?”“咦,你怎么知——”小姑娘脸仰到一半,突然严肃地绷起来:“怎么会呢,当然是因为她……嗯,学习成绩好。”靳一不信,冷淡且略微不爽地轻嗤了声。盛喃心虚地转移话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靳一抬了抬眼:“裴朔。”“哎!”前面的裴朔耳朵机灵得跟狗似的,还没回头就应上了。靳一问:“今晚去哪儿。”“去方毅华家里,”裴朔说,“他家有栋小别墅,今晚没人在那儿,独栋,也不用怕影响邻居。”“嗯。”五辆计程车才把人拉齐。到那个叫方毅华的男生家里的小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盛喃在车上给盛天刚和盛笙回复他们的慰问短信,结果刚下车就收到盛笙的查岗电话。她只能打手势让靳一他们先进去。“大晚上跑去外面玩,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一接起电话,盛笙笑里带刀的话声就扎过来。盛喃故作深沉:“人,总是要成长的嘛。”“晚上十点以前回家。”“不可能,”盛喃想都没想,“我还差几个月就要19周岁了,晚上10点门禁这种东西说出来我是会被嘲笑的。”“逼我亲自去抓你?”“嘻嘻,你抓不到,我知道你们三w战队这会儿在h国团建旅游呢,有本事你飞回来呀?”盛笙沉默几秒,在电话对面笑了声:“有人撑腰,说话底气都不一样了?”盛喃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盛笙:“你那个同桌,他妈妈是江兰诗是吗?”盛喃立刻没出息地破功了,月牙似的弯眼都染上笑:“你听姜律师说了呀?”“嗯。”“你也认识靳一妈妈吗?”“江律师在首都圈里挺有名的,能坐到她这个位置上的女律师不多,她是其中的佼佼者。”盛喃顿时与有荣焉:“我就知道,靳一那么厉害,他妈妈肯定也很厉害。”刚高兴了没几秒,盛喃又蔫回去了,“不过他们家庭关系不太好。”“那你还想插手?”“我是为靳一,又不是为他们家里人。”盛喃咕哝。“好,管不了你,”盛笙在电话对面沉默了会儿,突然说,“有件事,提前给你打预防针。”“嗯?”盛喃顿时紧张起来,原本懒晃着的身影都绷直:“怎么?靳一家里还有别的情况吗?”盛笙似乎是气笑了:“你就只认识靳一了是吧?”“不是……”盛喃放弃抗辩,“那你快说,什么事。”“今年过年那段时间,爸应该会跟殷阿姨去国外一趟。到时候我去安城,陪你过年。”盛喃一怔。通话里安静片刻。盛笙低声:“盛喃?”“…嗯,我在听,”盛喃回神,无声地呼出一口长气,然后语气轻松地接上,“去就去呗,难道他们的签证还要我签名同意啊?”“你知道我不是想说这个。”“我知道啊,不过我说的就是这个,”盛喃说,“不就是过年吗,他们就算新婚旅行,我也没意见了。”盛笙意外,过了好久才问:“你怎么突然态度转变这么大?”“不突然好不好,明明是你们后来再也没问过我,”盛喃靠到墙根,抬起脚晃了晃,“我前段时间就已经想通了。”“怎么想通的。”“是靳一跟我说,”盛喃轻声,“互相关心的同时互不干涉,这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基本尊重。而且因为靳一奶奶,我最近想了挺多人老以后的事情的,能陪他走到最后的确实不该也不可能是我……虽然让我立刻接受有点难啦,但我觉得我以后会成功的。”盛笙沉默几秒,似笑似叹:“这个人还真是……”“是什么?”“…没什么。那你跟同学玩去吧。”“咦?你不来抓我了?”“江兰诗的儿子,还算让人放心。”盛笙一顿,“不过,他那件事没解决前,你最好别陷太深。不然到时候舍不得哭着喊着鼻涕眼泪的来找我,我可不管。”“你、胡、说。”盛喃木住脸,“本女侠才不会哭!”“……”电话在盛喃最后的一声轻哼里挂断。她在原地沉默地站了几秒,手机收回,揉了揉沮丧的脸,她转身就要进别墅小院。没想到刚过墙角,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