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球?怎么会?”盛喃对着某人给她布置的海量习题,气得一边磨牙一边低声,“分明是美人皮,蛇蝎心。”“是么。”“必然的是!你看今天平安夜明天圣诞节,他丧尽天良地给我布置了多少道综合…题……”盛喃声音逐渐轻飘。一两秒后,她仰头,对着拼命朝后面给她使眼色的郭禹彤挤出个灿烂的笑容:“啊,遇上这么心地善良助人为乐的同桌,一定是我三生有幸、十世修来的福气!”“是么?”头顶后方又是一句,还随了声轻嗤。盛喃一个激灵,僵硬的笑容也抖掉了。跟着那把嗓音就俯下,近她耳旁,还抬手拨开她试图藏起卷面的爪:“那让我看看,你报答了我几道题。”盛喃刷一下又捂回去,小心翼翼往远离他的墙边贴:“我还没,没检查呢,晚上再看行吗?”“你说呢。”“……”盛喃绝望又委屈地松开爪,把习题本推给靳一。靳一拿了支笔,把凳子抵到后墙,让出空位给盛喃和郭禹彤聊天,自己则靠着墙给盛喃批改去了。郭禹彤确实有话要跟盛喃说,也没客气,绕到桌后就俯下身问:“你知道黎雪晴家里的情况了吗?”盛喃心里咯噔了下,面上还绷着,扭头:“什么情况?”郭禹彤:“你不知道啊?就你和靳一不在这两天,学校论坛里突然传开,说黎雪晴家里跟有钱完全不沾边,还说她妈妈是学校食堂的一个打饭阿姨,好多人出来说以前就觉得她特别装什么的……”盛喃心里沉下去。一方面,答应黎雪晴母亲只字不提是她的承诺,但班长把她当朋友,她在郭禹彤面前假装不知道,这让她有种背叛感。另一方面,黎雪晴的家庭关系又不是突然变化的,可恰巧在被她撞破以后就流传全校,这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没关联。可当时应该没有其他人在场吧,她一直等在那条小路后的……盛喃正纠结着,郭禹彤问:“你之前确实不知道吧?”盛喃怔然抬眸:“为什么这么问?”郭禹彤犹豫了下,低声:“陈格格说,是你传出去的。”盛喃皱眉:“是陈格格这样说,还是黎雪晴?”“应该不是黎雪晴,”郭禹彤叹气,“你没发现吗,黎雪晴今天都没来。”盛喃一愣,扭头朝黎雪晴的座位看过去:果然是空的。她转回来就见郭禹彤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我就说,怎么可能是你?”盛喃想笑但笑不出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要真是你,你怎么可能没注意黎雪晴没来啊,”郭禹彤放心地站直身,“不是你就好办了。”见郭禹彤想走,盛喃连忙拉住她:“班长。”“嗯?”“虽然这件事不是我说的,但我确实比你们早知道。”“啊?”郭禹彤忙扭回头。盛喃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简单几句,说给了郭禹彤听。郭禹彤听得直皱眉:“那肯定是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也听见了,就是不知道是谁了。学校那么大,每个学生都有可能啊。”盛喃摇头:“那条路只能通往音乐楼,除了竞赛组去上自习的,没人走那边。”“嗯?”郭禹彤本能看向盛喃后面。几秒后,靠墙批卷的靳一懒抬了抬眼。盛喃反应过来,连忙把郭禹彤拽回:“不是他!”郭禹彤见她奓毛反应,笑:“刚刚你被怀疑都没这个反应呢,虽然我也知道靳同学肯定懒得管这些破事,但你怎么就这么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盛喃恼红着脸磨牙:“那天他在音乐楼等我的。”“哦噢……”不等郭禹彤打趣完,后面已经耷回眼皮的某人笔书不停地插了一句:“也可能是听完以后,绕路过去。”“?”盛喃面无表情地扭头,“你不要给我们的调查工作增加工作量好不好。”靳一喉结下滚出声笑:“有这么信任我么。”“这叫了解,不叫信任。”盛喃狡辩。“行,”那人淡淡答,“不是说我,那天傍晚,不是有人跟你岔路以后,又给你送过水杯么。”“!”盛喃一惊,扭头看向前方。丁小君的位子空着,人不在位上。郭禹彤显然也知道送水杯的事情,不由变了脸色:“难道是丁小君说的?说起来她确实和黎雪晴有仇——”“班长。”盛喃突然喊住她的话。郭禹彤回神,低头看她:“你觉得不是她?”“我不知道,”盛喃眼神认真地看着郭禹彤,“但我们不能凭猜测‘杀’人。”“……”郭禹彤沉默许久,点头。她刚准备回座位,就发现后面那人已经再次置身事外,好像对盛喃的反应全不意外,只低垂着那双眼睫——在学校论坛里被投票为全校女生最想拽着荡秋千的——他正一笔一笔,一题一题地给盛喃的习题本做批注。郭禹彤回身,感慨地拍了拍盛喃的爪,压低声:“我看你确实是三生有幸、十世福气。”“嗯?”“喏。”盛喃反应过来。她脸上一红,又有点不安地回头,看向靳一。那人靠坐墙前,恰在此时撩起漆黑的眼,对视后,他突然垂眸,不太明显地笑了下。郭禹彤尴尬:“靳同学听到了吗?”“嗯,不是故意的,”靳一平静说,“不过还是纠正一下。”“纠正什么?”靳一沉默两秒,笑:“不是她,是我。”“……?”靳一没有更多解释。只是笔尖停顿了下。[靳一,唯一的一。]从天台上听到那句话起,也或许是更久以前。他就一直这样认为了。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圣诞节过去一周就是元旦了。安乔历年的12月31日都是不上晚自习,留给各班级做元旦晚会和聚餐安排。尤其临近期末,基本是年假前的最后一场狂欢,学生们提前几天就心都飘了。“这一整节课,瞧你们班浮躁成什么样了!哪有一点高三的紧迫感?”元旦前一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前,语文老师很是不满意地在11班训话,“不就是要放元旦了吗,高考不考了?就过这一个元旦啊?你们现在光顾着兴奋,再不努力,明年的元旦都得哭着过!”“老师,大过节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嘛,”乔子然在中后排得意洋洋的,“今晚我们班节目可精彩了,您不来看啊?”“来什么来,看见你们就来气,不来!”语文老师一敲讲桌,板着脸就走了。“我等您啊刘老师!”乔子然扯着嗓子的声音追出来。班里欢笑声紧随。老师一走,教室里立刻欢腾起来。没人急着去食堂吃晚饭了,课桌全被打乱顺序,又挨着除了黑板以外的三面墙摆成u型,桌边和墙面留出两人通行的空隙,多余的课桌拉去走廊外叠罗汉。提前准备好的气球之类的装饰物被负责保管的生活委员拿出来,几个男生站在中间空地上,鼓着腮帮子涨红了脸,玩命地吹起气球来。班长郭禹彤乐得不行:“你们缓着点吹,别上不来气儿,再厥过去。”这话落地,几个男生互相看了眼,吹得更拼命了。文艺委员在旁边笑:“激将法还是得班长。”“我明明很有诚意,”郭禹彤叹气,“其他班委呢?”“全都在鞍前马后地按您圣旨办差呢。”文艺委员故意捏着腔说话。“别,受不起,”郭禹彤摆手,“老栾才是皇上,我最多算个传旨太监。”“那我们不成小太监了?不行不行。”文艺委员笑了一会儿,想起什么,皱眉说,“不过,学委这几天基本不理人,这回班里元旦晚会,从计划到准备再到实施,黎雪晴是手都没抬一下。”郭禹彤欲言又止,最后摇头:“算了,特殊情况,她这周两三天没来上课,连老栾都没说什么。”“什么嘛,她自己装阔,又不是咱们给她传的,也不知道摆脸子给谁看?”文艺委员撇嘴。郭禹彤知道文艺委员早就和黎雪晴不对付,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目光在班里转了一圈:“我先去找盛喃聊会儿哈。”“哎等等!”文艺委员一把把人拉回来。“怎么了?”“这元旦节目,盛喃同桌怎么说?”“什么怎么说?”“班长你可不能这样装傻,前天我就跟你说过了,”文艺委员靠近些,“你跟盛喃熟,让她同桌也表演一个呗,t台步走一圈都行!”“呵,谁去说?”郭禹彤冷笑一声,做了个手势,“要不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