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禹彤:“哎下课了——走,吃饭去。”女生们拉着小圈子一起去食堂吃饭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快出操场的时候,黎雪晴就跟她们告别,要单独走回教室的路。文梦佳问:“雪晴,你今晚也是自带晚饭啊?”“嗯。”“我们雪晴胃养得娇气,哪吃得上食堂的饭菜?”陈格格摆手,“等晚饭后见呀。”“真好啊,我也想家里每天给我准备晚餐……”盛喃在旁边安静站着,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她虽然是颜狗,但也是有原则的颜狗,比如绝对不会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敌意还上去找不愉快。可惜盛小白菜“避战”,黎雪晴却没打算放她太平。走开两步以后,黎雪晴突然想起什么,转回身:“盛喃。”几个女生已经走出去一段了,盛喃正和郭禹彤在最后,正聊晚餐推荐,盛喃听见以后意外回头:“嗯?”黎雪晴浅浅地笑:“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能来一下吗?”“跟我?”“对。”郭禹彤一愣:“那喃喃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好。”盛喃走去黎雪晴身旁。黎雪晴声音放轻到两人间:“我就是想起来,提醒你一下。”盛喃迷惑:“提醒什么?”黎雪晴:“你刚来不久,可能对学校a栋和b栋的情况差别不太了解。”盛喃:“……”那她可太了解了,而且是第一天就被迫当面了解。不过盛喃也懒得争辩,听她要说什么。黎雪晴轻声说:“b栋那边都是差生。像裴朔那种人,身边混的更是些品行不端的,你还是离远点好。”盛喃听得微皱起眉——她很少对人有这个表情。黎雪晴并没察觉,又很轻地啊了一声,像是无意:“对了,裴朔上学期期末还追过我。”盛喃安静几秒,松开眉,绷住脸:“哦。”两人对视,沉默。盛喃:“没事了么。”黎雪晴一直在看她表情,此时眼神里有点不痛快的意外,只是被她假作的浅笑压着:“看来他跟你说过?”盛喃叹了声气:“你们误会了。我真的、真的,和裴朔不熟。”黎雪晴没说话。盛喃:“既然没其他事,那我走了?”“……”盛喃回到郭禹彤身旁,发现她看自己的表情有点担心:“你没事吧?”盛喃茫然:“我……应该有什么事吗?”郭禹彤似乎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只改口道:“不是,没事就好。”“嗯。”走出一段去后,郭禹彤还是没忍住:“黎雪晴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盛喃没忍住,眼角弯耷下来一点:“真没事。我比较怕事,所以有事也会被我躲成没事的。”郭禹彤被绕得晕了会儿,反应过来,无奈道:“黎雪晴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可能稍微有一点点爱面子,她要是说了什么话,你别往心里去。”盛喃点头。其实盛喃有点心不在焉的。她想不太明白——像她盛小白菜这么怂的性格,在听见黎雪晴说出那句“身边混的更是些品行不端的”时,她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很恼火呢?明明和她无关啊。盛喃走出去几步,低头,认真掐起自己细白的手指头。郭禹彤不解看她,刚想问。“啊,”盛小白菜恍然抬头,心情轻松多了,“果然是要来例假了。”郭禹彤:“……?”“喃喃,你那么急着回来干嘛,还有将近40分钟才上自习呢。”“呼…呼……我要下楼还东西。”“还东西?就那件被你包得很小心的衣服吗?”“嗯!”盛喃在教学楼内不敢看手机,生怕被哪个角落突然跳出来的老师逮到,只能调整着呼吸尽快跑上高三实验11班在的四楼。楼梯口是10班,路过时盛喃往里看了一眼,瞥到墙上的挂钟。6:25。还好来得及。拿上外套直接下楼,她应该能比约定时间提前两分钟。盛喃松了口气。郭禹彤也在这一刻追到她身旁:“厉害啊喃喃,跑圈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卖力。”“不一样,”盛喃刚刚几乎是一路小跑上来的,脸颊白里透红,却绷得严肃,“跑圈迟到了没关系,外套这个……再鸽会死。”郭禹彤笑:“你是跟高利贷借的外套吗,要还多少利息?”“利息?”盛喃懵了下。到此刻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确实是忽略了这个问题:借了大拽比,哦现在应该叫靳一同学,的外套,她好像应该给对方一件谢礼的。但她什么都没准备。从10班到11班门口,盛喃苦思冥想了十几秒。在某个答案蹦出来前,一句有点尖利的声音突然划破走廊的空气——“肯定就是你干的!”声音是从11班教室里面传出来的。盛喃正走到教室前门,闻声茫然地进了教室。就像郭禹彤说的,这会儿距离第一节自习时间还早,教室里回来的学生不多,目测十几个,此时却几乎全聚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被里一层外一层围着的,正是盛喃和郭禹彤的课桌。争吵声从里面传出。盛喃隐约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快步走过去。“真…真不是我弄的,我看到就这样了!”“我和雪晴进来的时候教室里就你自己一个人,不是你是鬼啊?”“不是,真不是我……”盛喃走到窗旁。围观的同学见她回来,主动把路让开,最近处那个的眼神好像还有点同情。盛喃没来得及思考,就看见被围在中间的三人。黎雪晴,陈格格,还有单独坐在她前桌的那个叫丁小君的女生。从盛喃这周上课开始,前桌这个丁小君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唯一算得上交流的大概就是老师让传卷子时候,丁小君会转头仓促看她一眼,不等盛喃说什么又会飞快地转回去。所以前后桌一周了,盛喃连她到底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过。这会儿也一样。站在那个汤汁狼藉的课桌前,女生绞着手,脸涨得通红,辩驳的话僵硬地说了半截,就在余光瞄到盛喃后快速地低回头。“我去,什么情况?”郭禹彤从盛喃身后走过来,惊愕地望着那洒了半桌面的东西,“这是菜汤吗??”陈格格抱臂,冷哼了声:“丁小君把她带的菜汤洒盛喃桌上了。”“不、不是我……”丁小君仍低着头,声音比方才低了点。旁边围观的同学里,有人皱着眉说:“教室里又没别人,就你和黎雪晴自己带饭,那会儿黎雪晴又出去了,不是你还能是她啊?”“我,我不知道是谁,但真的……”“真什么真,烦不烦啊你!就会说这一句话啊?!”有人低骂了声,“煞笔。”“你笨手笨脚的弄坏班里多少东西了,有什么好不承认的?”“道个歉最多再买几本新书的事,非搞得这样,真无语。”“……”围观的同学里陆续有人开口,但都是帮陈格格腔的指责,没一个替丁小君说话。这个年纪的学生们多还不懂假意,他们对着丁小君,无论眼神或语气都带着不加遮掩的厌烦和恶意。那不是一天两天能汇集起来的。盛喃知道。事实上,来这个学校一周,她观察最多的还是丁小君,不过是被迫的——在今天上午郭禹彤搬过来前,离盛喃最近的就是前面这个女生。这个女生每天都穿着有点旧的,好像洗了很多遍的衣服,身上哪天会有种不太好闻的味道。她说话的语气总是直愣愣的,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就算背对着盛喃,盛喃也能从大笑的同学们眼里“看”到她的木讷和窘迫。后排的男生们课间时候会拿她开玩笑,“丁小君”这个名字像什么脏东西似的,只要和它挂在一起说出来,被说的人就一定要露出厌恶恶心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