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拥挤的大街上,阮悠游眼睁睁地看着江浩然搂着另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孩儿,两人有说有笑地打他跟前经过。他急忙追上前,一股脑地叫着江浩然你别走,可当江浩然再次转过身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认错人了,那个人其实并不是江浩然,甚至长得和江浩然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阮悠游在梦里吓出了一身冷汗,醒来后呆愣着,只见在靠窗户的书桌上有什么东西白得发亮,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那张去港大交换的申请表,仍旧空荡荡的,一个字也没往里填。
冬夜的风不断敲打窗户,阮悠游赶紧钻回被窝,他感觉被窝里很冷,尽管房间里的暖气很充足,可是被子上已经沾满了他的汗。他突然非常想念江浩然,犹豫着拨了江浩然的手机,可能是时间太晚了,江浩然已经睡了,电话没有被接通。
他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怔,疑惑自己为什么越来越没有魅力,越来越以江浩然为中心……其实在听到江浩然告诉他,去不去都随他,这件事必须由他自己做决定时,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有那么一点不为人所察觉的失望的,他想自己更希望听到的或许是一个不够理智的答案,比如江浩然强势地绑着他,命令他别走,哪儿都不准去,就呆在我身边。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晒屁股了,他妈催他起床,这年过得一天也没歇着,除了拜年,还是拜年。他一边换衣服一边不爽,没注意到门外的脚步声来了又去,王桦推门而入,见他光着上半身,一声不吭立刻又退了出去。
“进来吧!”阮悠游好笑地想,又不是女人,再说上次长水痘王桦也看得差不多了。
“阿姨说她和我爸先过去,咱们俩自己走。”王桦隔着一道门说。
“那太好了,我再睡会儿。”阮悠游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了,故意打呵欠装出困倦的声音逗一逗王桦。
“……好。那待会儿我叫你。”王桦走了,语气相当的无奈。
阮悠游打算利用寒假的时间学驾照,不光是为了逃避走亲戚,还能意yín 某天他开着跑车到k大门口等江浩然出来……
我怎么这么幼稚啊!他笑着叹了口气,一个不小心车屁股撞在了栏杆上,把他撞得头晕目眩。
教练大吼一声,你他妈来做白日梦的吗?!
擦掉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阮悠游默默回了一句:人不做梦枉少年。
虽然撞坏了一辆驾校的车,不过考试总算让阮悠游一次通过了。元宵节那天,他和家人去泡温泉,碰巧江浩然他们家也在同一座山上。等夜深了,两个年轻人偷偷出门约会,手牵着手在空寂无人的山道上溜达。露水挂在树叶上,反射着夜光,月亮若隐若现,蟾宫里的嫦娥和月兔不知上哪儿去了。那个夜晚静谧而悠长,仿佛一个梦境,只有他们自己记得他们曾在这个梦里走过,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连呼吸都像是在做梦。
翌日江浩然走得很早,他妈不舒服便提前结束了温泉之旅,之后到医院检查,发现乳房有钙化,接下来还要做穿刺,才能确诊到底是什么病。
江浩然他爸在放完年假后迅速投入到了一场军事演习中去,这不光涉及到他爸个人的理想和荣誉,也关乎他爸所在部队的荣辱,故而江浩然一肩挑起了照顾妈妈的责任,阮悠游给他打电话时他已经连续熬了两个通宵,自从得知有可能是乳腺癌后他妈妈便彻底精神崩溃,像个经不住打击的少女,每天连饭都吃不下,更别提调整心态积极面对了。
“阿姨怎么样?”阮悠游问,元宵过完寒假就快结束了,这次江浩然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一起回江城。
“一般吧。”江浩然似乎无心和他多说:“等有了确切结果我再告诉你,你也别担心,我没空你就自己管好自己。”
“我问了我妈妈……”
话还没说完,阮悠游听到江浩然那边一下子吵嚷了起来,估计是他们家亲戚去探望病人了,他静静等了几秒钟,最后自顾自说了声你先忙吧,也不知道江浩然有没有听见。
又过了两天,阮悠游提着水果和营养品来到江浩然妈妈住院的那间医院,在大门口碰上一群家属拉着横幅抬着尸体咒骂不绝,他匆匆瞥了一眼那具尸体的脸,从人群中艰难挤了出去。
走到病房外他敲了敲门,江浩然正在给老妈泡功夫茶,一缕茶香冲淡了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味儿。
江浩然一见是他顿时眼睛一亮,顾忌着病人的情绪,不得不假装客气:“你来了?有心了。”
“阿姨好。”阮悠游进门把东西放下,说:“我正好在附近有事儿,就来看看您。”
“谢谢。”江浩然他妈妈坐在病床上,看样子精神状态倒还过得去。
聊了十分钟天,江浩然说我送他出去,你一个人待会儿没关系吧?
“等等,”阮悠游说:“我还有件事情想告诉阿姨和你,下个学期我打算去香港念书了,要两年才回来。”
他话音一落,江浩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阿姨你好好养身体吧。” 阮悠游说着站起身,扭头问江浩然:“你不是要送我吗?阿姨,可以让他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