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然听出来了,阮悠游这意思是他也有备胎,就是想方设法瞒着自己。
“备胎总要有几个的啊。”阮悠游巧妙地拍他马屁:“比你少就好,让你赢。”
“切。”江浩然冷着脸,不吃他这套。
两人说到了旅游的事儿,最后把目的地定在广州,天气晴暖吃的又多,阮悠游表示一百分满意党和组织的决定。
过了大年初十,该走的亲戚都走完了,江浩然和老妈打了声招呼说要出个门散散心,他老妈问,和阮悠游?
江浩然:可以吗?
有生以来,江浩然很少征询他妈的意见,小时候放学不回家他从不担心大人会着急,初中谈女朋友了约会看电影什么的也一律无视他妈疑惑的眼神,到了高中,他和付纯那样亲密,该瞒他还是瞒。现在为了一个阮悠游,他变了。他想但凡他妈摇个头,他都会说你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听你的。妥协其实是为了证明自己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谈恋爱,也可以很有理智。
江浩然他妈一直喜欢张国荣,《霸王别姬》里的台词都会倒着背了。对同志,她从不歧视,作为那些年的高材生,也确实认为性向是一个人的自由。关键在于她认为她儿子不是同性恋,一夜之间她对他不了解了,儿子超出了她的想象,这对于母亲来说无疑是一种伤害。
“你去吧。”他妈稳定心神后告诉他:“但是要和我保持联系。这件事我暂时不告诉你爸,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江浩然几乎有些不忍,两根铁链子,分别系于他的左手和右手,一边是他妈,一边是阮悠游。他清楚自己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对女人他也很有感觉,可爱就是爱了,不能因为与世俗不合就不爱。
在去广州的飞机上,他们第一次正经地讨论到将来,阮悠游听说他妈妈发现了他们俩的奸情,表现出来的态度不算太轻松,组织语言道,假如有一天他们分手了,希望江浩然不要把这段回忆当做是年少不懂事,他很确定他们的状态是彼此相爱,这份爱的存在感任何理性都不能否认。阮悠游还说他自己很幸福,被爱过了,也爱过,他要江浩然不要伤害他妈妈。这话尽管听着有些虚伪,但江浩然由衷地感动。他再三保证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离开阮悠游,他们俩一定白头到老,阮悠游趴在他怀里,喃喃道,你妈明知道你是和我一起来的她还同意,怪不得你老说她是你最爱的女人。江浩然一笑,嗯了声,问阮悠游吃不吃醋。阮悠游说,我是羡慕啊。江浩然心中一动,紧紧搂着他,在空姐的注视下亲了亲他的发旋。被他视若珍宝,阮悠游无比幸福,幸福得甚至开始害怕幸福会随时离去,他要求江浩然再说一遍爱他,江浩然凑近他耳边,低声说:我永远爱你。
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提到过这个词,也许是这个词的分量着实太重,以至于眼泪瞬间冲进了阮悠游的眼眶。
“假的。”阮悠游说。
“爱信不信。”江浩然捧起他一看就很感动的脸,笑得像个无赖。
在人生地不熟的广州,鬼都不认识他们,他们大可以亲亲密密地手牵手,即便看他们的眼光充满了鄙视和厌恶。
久而久之江浩然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阮悠游有些不好意思,感觉他们到哪儿哪儿就飘着一股yín dàng 的气息,真让广州人民见笑。
二零零三年,谁也没想到这一年张国荣会突然离世,巨星选择了最黑色的幽默结束传奇。那一年同志这个词虽已不至于让人们闻之色变,可没有谁会正视这个问题,一些家长甚至会对孩子采取极端的方式,比如电击,试图改变孩子天生的取向。在广州的最后一晚,阮悠游和江浩然在酒店玩抢遥控器的游戏,正好cctv6在播《金枝玉叶》,这部为张国荣量身定做的电影一下子让他们安静了。当《追》的前奏响起时,阮悠游忍不住把那句“好光阴纵没太多,一分钟那又如何,会与你共同度过都不枉过”一同刻进了心底。天亮就是元宵节了,他们共度元宵前的一个夜晚,窗外的月亮已经很圆,很明亮,虽然月亮每一天都在变,阴晴圆缺时刻地不同,但江浩然抱着他承诺道:以后每一年的这一天都和你一起过,和你一起听这首歌。一刹那间,阮悠游直觉到了上帝于高处俯瞰他们。其实承诺都是极其不可信的,他明知如此,可还是忍不住相信了,甜甜地回答江浩然:有你真的很好。两人紧紧地搂在一块儿,阻力越大爱得就越深,好像生命都从此连在一起了似的。
寒假一个多月,很快晚睡早起的日子就结束了。
阮悠游还在学生会里跑腿儿,总扛着沉重的机器跟拍大小领导们。王桦说,他看着他都累。阮悠游反驳,那是因为你该减肥啦。他和王桦越来越熟,尽管不像当初和江浩然那样经历过感情突飞猛进的阶段,但在一个学校读书,又都在学生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慢慢就成了好朋友。
“明天周六吧?”
星期五,阮悠游寝室的电话响了,他兴冲冲去接,听出是王桦的声音,他压制不住失望。
“怎么呢?”
“江浩然应该会来学校找你,我们一块儿去南京玩儿?”
王桦有个好哥们在南京,这是阮悠游一早知道的,他想了想:“我得先问问他。”
王桦笑了:“好。你们俩的事情都是他做主?”
阮悠游说:“他做主不好吗。做主很累,我懒啊。”
王桦说:“没看出你懒。这样吧你问问他,他要是不行我们就改期,等他不来找你的时候,我再邀请你。”
“哈。”阮悠游笑一声就把电话挂了。他之所以笑更多是因为王桦说江浩然不行,这真的很值得笑了。
和王桦的关系很奇怪,他望着绑在室友床脚上的电话,各种猜测在脑海中轮番上演,末了又有些啼笑皆非,要是被江浩然知道他也会想入非非的话,八成又要吃醋。
“阮悠游!明天我们和师大的美女们联谊,你去不去?”一个室友躺在床上问他。
“你早说啊。我有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