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贞心知自己说不过他, 也不再回话,而是道:“手伸过来,我给你看看。”
闻言,临诀目光微微一沉,“没用的。不过是陈年旧疾,我都习惯了。”见廉贞明显不赞同,他伸出手笑道:“喏, 给你看看。”
廉贞单手按在临诀经脉上,分出一缕灵力探了进去,发现临诀体内除了修为减半外, 其他半点异样都没有,可他明显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格外惨白的唇。
“都说了没有用。”临诀收回手,见廉贞面色凝重,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廉贞板着脸看他, “你不疼了?”居然还有力气笑。
临诀看着他道:“一想到有这么一个冰玉雕成的美人陪伴左右,我就高兴连心疾都要好了。”
廉贞:……
他低头看着毫无防备躺在面前的临诀, 仍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放心地躺在这里,不怕我将你杀了?”
临诀摇头道:“之前怕,现在不怕了。”
廉贞:“为何?”
临诀:“之前的你肯定二话不说就拔剑, 现在的你会吗?”
廉贞的确不会,可他也从没想到临诀竟这么相信他自己的判断,当真自负,但也正是因这种独一无二的自负, 这个人才格外与众不同起来。
他思索了片刻,问道:“这每逢十五就发作的心疾,会不会和你当初转为邪神有关?”神灵由正神堕落为邪神后,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不适,临诀的心疾也许就是因这个缘故。
临诀心道他这个神位是抢的,哪知原本那山神有什么毛病。他心口还在发疼,忍不住朝着廉贞靠近了些。
离得越近,他心口的痛楚就越轻。
曾经折磨得他连话都不想说的剧烈痛楚,此刻竟轻微得几乎感觉不到。临诀目光微暗,躺在干草堆上,几乎把上半个身子埋进了廉贞怀里。
从未料到临诀会有这样一面的廉贞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抬起手,想将临诀推开,但还未碰到他的肩膀,又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廉贞问。
临诀眯了眯眸子,“冷。”
廉贞低头看他,“冷?”他抬手,指尖一弹,两人面前顿时多了个火堆,那火不属于凡火,无木而生,甫一出现,便有一股沸腾的热气迎面扑来。明黄的火焰驱散雾霭,在这夜里的山林中格外显眼。
看他生完火,临诀嘴角翘了翘,又吐出一个字,“饿。”
廉贞:……
邪神需要吃东西吗?
廉贞对此颇为怀疑,他低头看了看靠在怀里的临诀,目光触及他微微颤抖的肩膀,顿时被他这难得一见的脆弱刺激得越发心软,不由自主地就要答应下来。
然而未等他点头,远处忽然传来马匹急速奔行的动静,廉贞甚至不须用到神识,只动了动耳朵,就听出朝着他们奔来的马儿有七匹,且每一匹都已疲惫至极。
须臾,林中传来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动静,而后,有人朝着他们这边大喊了一声,“有火!前边有人!”
廉贞微微拧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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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界外被邪魔占尽后,这些深山野林中的地形越来越会奇诡阴森。泽梧山便是其中之一。
沈乔带着几个下属从那处魔窟中逃出来后,便一路马不停蹄地往家中赶去,然而追在身后的邪物仿佛无穷无尽,只要他们中有人稍微懈怠,就会被紧追其后的邪物拖入无边地狱!
听着又一个手下被拖走时发出的惨叫声,沈乔急红了眼睛,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抓着缰绳一路往前冲。
前头没有大路,他只能带着手下冲进泽梧山。
沈乔并不算是凡人,他们家族世代修仙,千年前还曾出过仙人,但也仅限于此了,人间的灵气本来十分充裕,但自从那些域外邪魔降临以后,就分薄了天地间的灵气,以致人间的修行者吸收不到足够的灵气,大多修为平平。更别提,还有许多修士被邪魔吞吃入腹。
此消彼长之下,人间的修士就愈来愈少。
而像沈家这样曾经无比庞大的修仙家族,如今也只能躲在家族中苟且偷生。
他年幼时曾在长辈的带领下进过泽梧山,那时邪魔的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壮大,天庭设下的结界也不曾像如今这样一再龟缩,那时但凡是有人的地方,都在结界的笼罩范围之内,而当时像泽梧山这样不算特别偏僻的山林,都不会有太多邪物盘踞,但这些年随着邪魔势力的壮大,泽梧山也从一个还算平静的山林变成了修士而望而生畏的险境。
因而他在决定踏进泽梧山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但刚刚纵马冲进泽梧山,他就感觉到了异样。这本该在夜间群魔乱舞的泽梧山,实在平静过了头,不说邪魔,就连一只低阶邪物的影子就见不到。且在他的灵感中,这泽梧山竟出乎意料的干净!
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此地已有极为强大的邪魔入驻,那些实力低的邪物纷纷避其锋芒,不敢现身;要么……就是此地已被道行极高的修士清场,那些邪物短时间内还不敢踏入这片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