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孙氏身上。
孙氏惨白了脸盯着蒋氏,“你这分明是没有证据的污蔑!”
蒋氏如今也不顾及妯娌情面了,她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方才你们怀疑我就是凶手的时候,不也没有任何证据?”
孙氏哑口无言,自从丈夫和女儿死后,她整日里恍恍惚惚, 如今因为听见“凶手”二字清醒过来,却也十分迟钝,导致一时根本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赵夫人看着争执中的两个儿媳妇, 不愿意相信其中一个就是凶手,她站在原地摇摇欲坠,见孙儿还在那儿咬着糖葫芦看两个女人争执,连忙打起精神, 把孙儿牵过来。
刘赵氏也默默走开了些,恨不得离那两个有可能是凶手的女人远远的。
赵老爷一开始唯一怀疑的就是蒋氏, 毕竟其他人连个害人的动机都没有,可听了蒋氏这一番话之后,他又迟疑了起来,孙氏真的如蒋氏所说, 心肠狠毒到了这个地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
在场的无论哪个都是他的家人,无论给哪个判死刑他心里都难受,他前后献出了两次寿元, 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实在是没有心力再耗费在这种对亲人的猜忌之中了。
更何况,更何况他心里一直怀疑此事是妖邪所为,也许跟着两个一直孝顺的儿媳妇无关呢?说不定是有妖魔附在她们身上,害人的只是妖魔而已!
怀着这点希望,他看向临诀,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刚才只说了凶手在这灵堂之中,但也没说一定是我的两个儿媳妇对吧!那有没有可能……”
噼里啪啦……外头一直软绵绵的雨丝忽然下大了,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一眼望过去连成一条条水色的线从天而落。
雨越下越大,外头浓云蔽日,这间本就阴森森的灵堂内就愈发昏暗。
临诀就站在小女孩的棺木旁,木制的面具在昏暗的灵堂中竟微微闪过一丝亮光,在赵老爷期盼的视线中,他嘴角微微一勾,笑道:“的确,我没说过凶手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就那么清楚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正在争执中的孙氏和蒋氏一起愣住了。
蒋氏洗脱了嫌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看着那个站在赵老爷身边的人,心头忽然砰砰砰加速跳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令她后背止不住地发凉。
下一刻,她就看着那个站在赵老爷身边、比赵老爷还高了一个头的人,转头看向了……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她的平儿!
那一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强烈预感,她忽然噗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因为用力过猛,身子甚至晃动了一下险些摔倒。
蒋氏跪在了赵老爷面前,声嘶力竭地哭喊了起来,“公公我错了,是我害死大伯和如儿的!您把我抓进官府吧!我有罪我错了!”
除了临诀,所有人都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得呆住了。
赵老爷抬起胳膊,手指颤抖地指向跪在面前的蒋氏,嘴唇哆嗦了一下,话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临诀看了蒋氏一眼,道:“既然有人主动认罪,那便先送进官府吧!”
赵老爷抬起的手才又放下,心里怒到了极致,反而冷静下来,点头道:“来人,把这恶妇人抓进衙门!”
事情本来已经峰回路转,却没有想到蒋氏竟然主动认罪,刘赵氏目瞪口呆,孙氏满眼恨意,赵夫人大喊一声“造孽”,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蒋氏跪在地上,脸色灰败,俨然一副认命的模样。
却在这时,一串未吃完的糖葫芦从赵夫人身边飞了出去,准确无比地砸到了临诀身上。糖葫芦上面的糖浆沾到了临诀干干净净的黑色衣袍上,留下一个无比显眼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