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离冷冷地看着他,目色如冰:“你桓氏也是咎由自取,若是当初便择明主而投之,又如何会等来那流配之罪?”
“靖王虽好,却终不及先帝有帝王之才。”桓子澄神情平静,纯然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靖王为人优柔寡断、行事瞻前顾后,若为天子,只怕我大陈如今已在赵国铁蹄之下。”
“满口胡言。”莫不离冷嗤一声,却也不曾动怒,唯神情中满是不屑:“这也就是你一家之言罢了,我父王乃是仁厚之君,若为天子,定教天下百姓归心。”
听着他的话,秦素却是微微起了眉,心中划过了一个念头,不由启唇相问:“皇曾祖父的那个心腹,后来……是不是逃去了颍川?”
“遗诏都拿到手了,公主还要来问我这个?”莫不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微带讽意地看向了秦素。
秦素也不以为意,淡声道:“若一切皆明,本宫又何必站在此处喝风?”
莫不离想了想,竟点了点头:“也是。若是你们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只怕我这会儿已经死了。”
说这话时,他的面色很是平淡,一面说话,一面便微垂视线,扫过不远处的雪野。
水、云二宗的尸身就在那里,已然覆了半身白霜。
在他们的尸身之下,血泊如一面赤红的镜,映出漫天飞雪,那雪花点点落入其间,一丝丝涤去那刺目的鲜红,将那颜色也给洗得淡了。
“再之后,又是如何?”秦素继续问道,似是并没感受到莫不离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短暂的伤感气息。
莫不离被她一言惊醒,抬起头往四下看了看,自嘲地一笑:“罢了,你们的目的就是来听原委的,我险些便忘了。”
停了片刻,他便将两手扶在了膝上,启唇言道:“诚如公主所言,皇祖父的心腹见势不妙,便连夜带着遗诏逃出了大都,也的确是逃往了颍川方向。先帝一面派出大批人手追杀,一面便在以桓复诚为首的三公推举之下,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永平。而我父王对此间内情,却是半点不知的,只以为先帝是顺理成章继的位,因此真心臣服,仍旧当先帝是个好兄长。”
他说着便勾起了唇,面上的讽意越发地浓:“先帝也真是个好兄长,在他登基之后,便立时封我父王为靖王,还赐下了封地,真真是兄友弟恭,好一番温温作派。只是,就在那之后不久,我那几个未曾谋面的兄长,却全都病的病、死的死,到最后,满靖王府中,竟再找不出一个小郎。”
“先帝何以只杀王府中的小郡王,却不肯杀靖王?”秦素此时便问道,眉心微蹙:“先帝雄才伟略,若想要杀掉靖王,想来也不难罢?”
莫不离不屑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公主殿下未免太缺见识了。堂堂靖王,又岂是先帝一句话就能杀得了的?我父王那些年来也不是毫无准备,若不然,又如何能护得我平安长大?”
“原来如此。”秦素了点了点头,神色安静:“的确是本宫短视了。看起来,靖王当年亦大有争储之意,既如此,则他后来谋反被杀,也并不算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