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杀死于峰,以诛唐的名义给我留下那封信的,是你吧。”
很多事情此时回头看,也就脉络清楚了,庚衍若有所思道。那个时候李慎刚从南海回来,而李铁衣也如预料般开始动手,可却出现了一个计划外的王真,李铁衣也因此对作为联络人的管家苏行产生了怀疑……
“于峰本来就是诛唐的奸细,我可没冤枉他。”副官笑道,“不过他并不知道你就是诛唐的首领,否则也不至于因为良心煎熬,而犹豫着是否该把李慎的身体情况向上汇报。”
“所以你不想让我知道李慎的伤势?”庚衍问。
副官点点头,道:“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王真那小子跑出来捣乱,我得转移一下你的视线。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李铁衣的计划成功,但是杨火星你肯定是要借李铁衣之手除掉的,我没打算阻止你或者李铁衣,准确来说,在你真正对长安城发起战争之前,我跟你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
“你很擅长转移话题。”庚衍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悦道,“跟你谈话真的很令人心烦,你不想让我知道李慎的伤势,是担心我会借机提前对他下手?”
副官耸了耸肩,讪然一笑。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落进你手里……就算他是天命者,先机全被占尽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事到如今我得说,你当初没有杀死他,是你犯的最大的错误。”
庚衍沉默。
“帝国,诛唐,庚军……你掌握着太多有利的筹码,而我除了隐藏在暗中这唯一一个优势,根本无法与你相比。是李慎的存在让我看见了希望,你没有杀死他,而是试图收服他,这个自大的错误,造就出了一个能够与你正面抗衡的最大的变数。”
副官看着庚衍道:“他是天命者,哪怕你再怎么打压,他也一直在飞快的成长。与你我不同,像他这样的人,会自然吸引他人汇聚到他身边,是天生的发光体。杨火星,封河,林国,杨宝宝,海薇拉·殊恩,穆小白……而且他还有着李铁衣这个亲生父亲,是辉光李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哪怕撇开这些外部的因素不提,他本身的天赋和头脑,还有那野兽一样精准的直觉,再加上万中挑一的心性和意志力,他注定了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存在。”
“而他与这座长安城有着切裂不开的关系,对于想要毁灭这座城的你来说,你们的立场天生就是相悖的。所以我没有阻拦你的计划,而是看着你为了你的野心,将他彻底推到与你无法共容的境地……我所做的,就是保护他不在弱小时被你所吞噬,并且在恰当的时机,帮助他挣脱出你强加给他的那只笼子。”
“仅仅如此而已。”
………………
中土,玉门。
“喂!喂李慎!”
仗打到一半,在中军坐镇的李慎突然在阵前昏迷,黄沙匆忙将他抱回阵后的营帐。李慎的身体像钢铁一般冰冷而坚硬,随行的军医也完全判断不出这是什么情况,黄沙皱眉思索片刻,吩咐部下准备空艇送他回长安。
旁人可能不清楚,但是黄沙亲眼所见,这样的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慎的身体从蓬莱城一战后就出了问题,那支据说射杀过精灵王的灭神弩终究给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而其那单凭一己之力摧毁掉帝国数千艘战舰的壮举,自然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黄沙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这几个月里在人前看似并无异样的李慎,似乎是正在透支自己的生命,那种无论何时也平静和冷漠的态度,就像是已经预见到自己的结局一般。
运输艇搭载着李慎缓缓升空,嗡鸣的引擎旋转着,消失在东面的天空。黄沙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向正在激战中的战场。
即便少了李慎,战争也不会因此而停下……正如日月易转,一切都在照着应有的轨迹向前继续。
中土,长安。
辉光会馆内临湖而建的听风阁,是李慕白的居所。而在这座古朴的阁楼地下,有着一间被封闭的石室,当中用粗壮的锁链牢牢捆着一只怪物。
它有着拖散到地面的血红长发,锋利而狭长的爪子和长出下颌的尖利犬牙,眼睛犹如两颗纯粹的血红宝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而它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在不断的溃烂和重新生长,模样十分渗人。
粗重的野兽一般的喘息在石室中回响。
石室入口处的钢铁闸门缓缓升起,赤足白衣的李慕白端着一只瓷碗,出现在门口。他深深注视着被锁在石室中的那只怪物,半晌,迈步走向对方,弯下腰,将手上的瓷碗放在对方面前。
那碗中盛着的,是散发着清香的药汤。
“喝了它。”
他冲怪物吩咐道。
那怪物疲惫的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恍似未闻。李慕白皱起眉,屈膝蹲下身,伸手捉着它的下巴将它的嘴巴扳开,然后把瓷碗中药汤硬生生灌进去。似乎连反抗的力气都已经失去,那怪物任他施为,只是疲惫的睁开又闭上眼睛,接着又睁开。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李慕白撇开手中的空碗,用冷漠而讥讽的口吻对怪物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果这样还有女人喜欢,那她肯定是个瞎子。”
或许是药汤开始起作用,怪物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在李慕白的注视中,它像人一样疲惫的笑了。
“……操……”
李慕白挑了挑眉,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