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选择自欺欺人,大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从李慎意识到自己在自欺欺人的瞬间,他也就真正清醒了。并不是毫无察觉,可因为真相太过丑陋甚至令他自己感到恶心,所以他下意识的选择了自欺欺人。
——他对庚衍所抱有的并非喜欢,更不是爱,而是赤裸裸的兽欲。
李慎在书房枯坐了一整夜。
他用冷漠的残忍的态度剖开了自己的内心,将里面曾让他无法面对的东西一一扯出来,拎干净摆开来看。
首先是,嫉妒。
他对庚衍的嫉妒可谓由来已久,从对方一次次达到他所不能及的高度,站到他只能遥望的地方。
其次是,怀疑。
从一开始他就不曾全心信任过庚衍,哪怕对方从未对他显露过丝毫恶意。林国加入庚军后,暗中提出要与他表面保持距离,做出不和的假象,提防的不是别人,正是庚衍。李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同意了林国的计划,并一直维持到现在。
在庚军崛起后,李慎主动释权,做一个独党,同样是他不信任庚衍的表现。他谨慎的站在安全线内,不给对方提供任何背叛自己的理由。
接着是,恐惧。
他恐惧于庚衍对他非同一般的兴趣和掌控欲,那令他感到焦虑,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无法摆脱这种掌控,也不具备战胜庚衍的力量……这才是令他最感到恐惧的。
然后是,厌憎。
实际上他厌憎的并非庚衍,而是被庚衍改造成这副模样的自己。所以他厌憎庚衍的存在,甚至期盼着对方不复存在,这种念头早已扎根于心底,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最后是,由这一切演变而成的兽欲。
嫉妒、怀疑、恐惧、厌憎,在发现庚衍对他抱有的情感时,滋生出了扭曲而丑陋的欲望。他意yín 着庚衍的肉体,妄想用这种恶心的方式来征服、压倒对方,从对方身上获取从未得到过的胜利感,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那些不愿承认的丑陋情感,从中获得满足的成就感……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战胜庚衍,战胜这个一直压制在自己头顶的阴影,成全自己这么多年的蛰伏。
这不难理解,但很难接受,李慎坐在书桌后,心想原来我已经成了个变态。
他在寂静的房间中哑然失笑。
在这糟糕的兽欲面前,他选择了自欺欺人,以爱的名义。然而这虚假的借口,在庚衍展现出的爱意面前,不堪一击。
他想要的,不是庚衍的爱,而是庚衍的屈服,是将对方踩进尘埃里,是在对方身上逞泄兽欲,是征服的快感,是报复的欲望。
——并且冠以爱的名义。
………………
上元宴过后,新年的各种庆祝活动也纷纷接近尾声,喜庆的气氛逐渐消褪,人们又恢复到忙碌的日常。
从表面看,李慎的生活并没什么改变,他忙碌于处理李家的事务,与形形色色的人会面,偶尔会去找封河喝酒顺便看看荣虎的训练情况,甚至还抽空主动去了一趟长安大斗场,找李慕白谈了谈彼此对李家和辉光的计划与安排。
值得一提的是,他去了血屠会馆两次,想探望杨宝宝,却均被拒之门外,是黑帝斯亲口下的令。
这看似正常的种种当中,也有一点不正常的杂音。
——李慎在躲庚衍,为此甚至翘了两次庚军例会。
第三次例会前,林国专程给他打电话,要他务必到场。之所以不是庚衍亲自打,是因为李慎压根不接庚衍的电话。
可李慎还是没有去。
两人间的异常太过明显,副官问过,李西风也跑来问过,李慎都是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而第三次例会后没多久,李慎便收拾了行李,一声不吭去了东荒的李家别府。留下一封辞职信,被副官小心翼翼送到庚衍案头。
他说自己身体不好,已经不适合再上战场,李家的事务繁多,也没精力在庚军兼当文职,便干脆辞职不干了。
庚衍当时什么都没说,看完了信,叫等结果的副官先回去,然后这件事情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再也没了结果。
庚衍对内部的说法是李慎身体不适,他特批对方去东荒长期疗养。
李慎那边也没对这个说法做出什么反应,时间似乎又回到了李慎在南海养伤那时,然而许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一切终究是不一样了。
东荒是李家的大本营,李慎搬到这边,处理起事情反倒方便很多。相比起来副官却三天两头得往中土跑,他经营的产业总部基本都在中土,不跑不行。李慎看他两边跑累得慌,便劝他留在长安甭过来了。
副官当场给他挤出两泡猫尿,哭诉说爷您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