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衣摇头道:“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李渔翁敛了笑,带着三分凉意道,“李慕白难道不是你儿子?你为什么不愿意把辉光给他?”
“我不是不愿意,是他拿不起……咳咳。”李铁衣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继续道,“乱世将至,他性情软弱……”
“我就不懂了,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性情软弱?”李渔翁毫不客气的打断道,“你这个当父亲的,到底又了解他多少?”
“我当然了解……”
“那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李渔翁又打断道。
李铁衣无言以对,半晌,辩驳道:“这只是无关小事……”
李渔翁再一次打断了他,一掌拍上桌面,瞪眼道:“放你娘的屁!”
李铁衣愕然注视着他。
“你说他性情软弱,无非是因为他怕黑,夜里不敢关灯睡觉,也害怕一个人独处。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怕黑吗?三四岁的孩子,被她母亲整日关在箱子里,一关就是一整天,能不怕吗?你那时候一年也未必会认真与他说上一次话,他既不敢也没机会跟你告状,所以他母亲才敢那么做,还愈发变本加厉……”
李渔翁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叹了口气,继续道。
“他母亲死之前要杀他,一个八岁的孩子,被刀架在脖子上,跟她说你别死,我们一起好好活,换了你你行吗?你说他软弱?我看他比你更坚强。”
李铁衣面色复杂,良久,沉声道:“是我对不住他,但那个位子,他的确不适合……”
“行了,我没打算说服你。”李渔翁不耐烦道,站起身来,“你爱怎么地怎么地吧,我走了。”
“等等。”李铁衣叫住他,问,“李礼呢?”
李渔翁随手指了指门边,只见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细碎的肢体残块,灯光太昏暗,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而李铁衣的嗅觉也几乎被毒药毁了,所以才闻不到这房间中的血腥气。
他露出笑容,冲李渔翁道了声谢。
“谢我不如去谢黑帝斯。”李渔翁话音中尽是嘲讽,“到时候记得三跪九叩,毕竟这可是救命之恩。”
话毕,他推门而出,毫不留恋的离去。
于是房间中又只剩下李铁衣一人。
辉光五常将,最后的李礼也死了,陪他一路走到现在的老人们,一个都不在了,他也真正变成了,孤家寡人。
垂垂老矣,奄奄一息。
好不可怜。
好不活该。
………………
李慎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上午,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被推门声惊醒,脑子里还当来的是副官,随口问了声几点了。
“已经快十点了。”
柔亮的女声叫他的意识终于恢复清醒,李慎默默把伸出被子的长腿收回去,睁开眼扭头看站在床边不远处的人。
“阿青?”
“嗯,我看厨房里还有米,就煮了些粥,给您放桌子上了。”
李慎撑着身坐起来,皱眉道:“你伤还没好,用不着做这些……”
“我做惯了的,不碍事。”阿青闻声看向李慎,随即有些惊讶的伸手捂住嘴,笑弯起眼,道,“您身材真好。”然后不待李慎回答,便冲他福了一福,转身离开房间。
被红果果调戏了的李慎:“……”
杜忠终究没来,李慎也不清楚对方是放弃了,还是有其他打算。不过他也没心思放在这边,吃过早饭,就打电话给林国,询问龚云那边的消息。
林国的话音依旧疲倦:“还没找到。”
“你帮我安排空艇,我要去北地。”李慎道,“这么等不是办法,我出面做诱饵,也许能把空山寺的人诱出来。”
林国沉默半晌,道:“不行,太危险了。”
“我带石人和青锋两支小队一起去。”李慎解释道,“这次去目的是找到大帅,不会与对方纠缠,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林国又一次沉默,李慎也不催促对方,他知道对方要考虑的比他多得多,尤其是庚军的境况,李慎也走掉的话,长安这边就没有人坐镇了。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万一发生点什么突然状况,拿不出顶尖武力的庚军会很被动。
林国终于开口,道:“好,我去安……”他的话音突然停下,李慎愣了愣,就听对方道,“你等一下,龚云有消息回来。”
李慎的心跳几乎停了半拍,无声攥紧了手中的通讯器。过了约莫数分钟,林国的声音重新在对面响起。
“龚云发现了大帅的定位器讯号,但信号并不稳定,他正在进一步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