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当头劈落,李慎的身形消失在原地,素白的孝袍高高扬起,他如大鸟般腾入半空,一头冲向南方。
杜忠没有追。
不是不想,是不能。
一只黑黝黝的枪口已然对准了他。
“在这地方动手,不合适吧。”封河左手端着短枪温柔,口气平淡道,“要打出去打,我陪你。”
杜忠是半步神坛,封河是仙路九步,却没人会觉得封河口出狂言。长安城有个不太靠谱的战力排行榜,神坛以下,李慎稳居第一,然而再之下的却并非哪位半步神坛,而是封河这个仙路九步。
五年前,封河是仙路九步,五年后,封河依旧是仙路九步。
他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因为他是封河,伤了心的浪子封河。
杜忠沉默看着封河,看着对方手中的枪,不过十来米距离,他躲不过,但应该防得住。李慎走掉于他而言是件幸事,否则两人联手,他今日恐怕就要命丧此地。
而他的任务,就是用性命来拖住这两人。
别人或许会有怨言,但他不会,因为他是杜忠,忠诚的忠。
所以他挥剑向前。
数十道剑光同时跟随他向前而去。
封河在这当头,反倒悠闲的抱起手臂,冲挥剑而来的杜忠摇了摇头。
一层淡蓝色的光幕从地面蓦然张开,随即又是另一层,六层光幕包裹在杨火星的坟墓四周,被剑锋击中的波光层层荡起,将里面的人影照的有些朦胧。
杜忠瞪大眼,将将在光幕前收住了手中剑,他要是敢砍下去,就是去给封河当活靶子。
“都说了去外面打,你偏偏不听。”
封河凉飕飕的嘲讽道,冲站在光幕外的杜忠招了招手。
“来吧,来砍我啊。”
………………
长安城初建时,外城墙有三十米高,每隔十米便有一座炮台,各门楼均分三层:闸楼、箭楼、正楼。虽然如今它的防护意义已经不复存在,但这些古老的风貌仍然被保存的很好。
李慕白一瘸一拐走上北门楼,楼上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有一壶酒。
酒名青梅。
他在桌旁落座,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持杯向外望去。
一袭素袍的李慎已至城下。
在他身旁,本应空荡荡的炮台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座庞然巨物,正是有着‘毁灭神’之称的战争凶器,机械皇帝东不冬晚年的得意之作——万流机神炮。
砰然一声清响,清透的酒液渗入灰黄的墙砖,李慕白摔了酒杯,抬手一扬。
“给我打。”
十数道粗如雷霆的光流炸亮了昏暗的天穹,从上下左右前后各个角度一瞬间吞没了李慎的身影。
一截断裂的白袍,落在墙头。
“你倒挺有情趣,杀人也不忘喝酒。”赫然现身于楼上桌前的李慎,脸上挂着戏谑笑容,将酒壶提起,凑到鼻端嗅了嗅。
他皱了皱眉,放下酒壶。
“罢了。”
李慎道,从面无表情的李慕白身旁走过,跃下城墙。而不知为何捡回一命的李慕白,却并没有露出如何惊喜的神色,反倒是低下头,有些自嘲的咧起嘴。
城内,宽敞的玄武大道上空荡荡的,有人提着一条铁鞭,静静等候。
黑脸庞上,眉心一点白斑格外显眼。
血屠,邱二。
李慎一头黑发无风自扬,一块又一块墨绿色的战甲碎片从他的衣袍中滚落,方才那一下看似轻松写意,实际却是李慎开启了战甲增幅,将身上这套战甲杀风的特效‘瞬时加速’,催发到了极致的效果。而代价,则是它的毁灭。
李慎走向邱二。
两人擦肩而过。
今天是邱二,也许明天就是周二,后天是李二……说到底这种用数字代替名字的角色本身就是消耗品,好比戏剧里的龙套,登台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死。
逆流的血液滴上了眉心那点白斑,将其染成一片不详的猩红,邱二的首级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被李慎倒提在手中。
一朵朵血花,绽开在素白的孝袍。
李慎五指一拢,捏爆了手中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