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在后面按腿按烦了,嘟囔道:“哔,不就是往耳朵下面剁一掌嘛,你能爽利点吗?”
李西风接到友军的详细提示,心里有了点谱,一咬牙一闭眼,一掌剁下去……他好歹也是嗑药练健体操堆出来的仙路,这一掌下去气势也颇足,然而却剁了个空。
不是他这么近的距离都瞄不准,是薛白狼自己挪着脑袋躲开了。
李西风都快给人哭了,捂着剁到地上很有点小疼的右手,委屈道:“你躲什么呀?”
不躲难道还给你剁吗?薛白狼气的翻白眼,没力气也懒得说话。李慎在后边哈哈大笑,然后同时被俩人恶狠狠瞪了一眼。
远处,骑在墙上的王真有点淡淡的忧伤,感觉被遗忘了怎么破……
………………
天上繁星一点一点,李慎背着被摧残到昏迷的薛白狼,远远的冲坐在车里的李铁衣和黑帝斯挥了挥手,以作道别。李西风站在李慎旁边,很不耐烦的催促人快点走,说今天晚上有西风吟游团的巡回歌剧表演,早点搞完这事他还要赶着去看戏。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几步,李慎突然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默默停脚扭回头,与骑在墙上面无表情望着他的王真打了个对眼。
他有点尴尬的摸了摸眉心,抬起头冲人招招手。
王真犹豫了下,深吸口气,放开捂住胸口的手,两手扒着墙头,小心翼翼的往下一溜,整个人擦着墙面刺溜滑下去,好歹是安稳着陆。然而下一秒他腿一软,啪嗒坐了个屁股蹲儿。
众目睽睽之下,感觉好酸爽。
李慎眨巴眨巴眼,忍不住笑了,他一边笑一边朝王真走过去,正准备开口,却猛然回过头,身体本能的向前冲了出去。
“闪开!”他咆哮出声。
然而已经晚了。
来自于远处的那一抹闪电,比他的话音更快,极亮也极暗,在李慎视线中只是倏忽即逝的一道幽芒,在王真的眼底却有如来自于九天的灭雷,璀璨光华催魂夺魄。在那一瞬间,他连死的念头都来不及生起。
毫无预兆,突如其来,不讲道理。
李慎心中的愤怒还没来得及爆发,一切便戛然而止。
一杆枪斜斜钉入地面,挡在王真面前,枪身犹自微微颤抖着,是被刚才挡下那一箭的余波所致。通体莹白的箭矢叮然落地,蓦然碎裂开来,化为一片细如尘沙的粉末。
枪是好枪,玉钢如墨,挂黄金穗,流光回转。
——枪名定国。
王真心中百味杂陈,恍然如大梦惊醒,慌张的扭头四处寻找。这枪他如何不认识,他不知李慎有没有同对方说过那个约定,但凭心而论,他会接受李慎开出的条件,也是因为……他仍想问心无愧的管对方叫一声,师父。
这是杨火星的枪。
杨火星其实早就来了……只比李慎迟那么一步。
他从建筑物的阴影中走出,来到王真面前,拔起钉在地上的爱枪定国,目光冷漠的望向方才那一箭射来的方向。李慎背着薛白狼走过来,面色有些讪然,冲杨火星咧嘴笑笑。
“笑个屁。”杨火星心情很差,没给他好脸,“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是吧?你的战甲呢?刀呢?遇到事就没辙了?说你多少次,没一次往心里去,下回再这样,当心我抽你。”
李慎被训的有点蔫,支吾着哦一声,撇脸去看王真。后者正欲言又止的瞅着杨火星,压根没关注他。
“哎呀妈。”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李西风凑过来,一脸感激的冲杨火星道谢,“吓死我了真是,太谢谢您了杨爷,你看李慎这缺心眼的就是靠不住,幸亏了您了……”
缺心眼的李慎二话不说给他一巴掌糊到围墙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截硕果仅存的围墙也塌了。
李慎拍拍手,托了托背上的薛白狼,冲王真伸出右手:“走吧。”
王真看看杨火星,嘴唇蠕动着开了又合,低低唤了声师父。
杨火星‘嗯’一声,点点头,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
“去吧。”
少年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得有个人给他们撑着这方天地,遮风挡雨。杨火星当初也没想到自己会走上这条路,他年轻时是个浪荡性子,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睡大街,叫他照顾姑娘可以,照顾小孩,那连想都没想过……
人这一生,二十岁看不见三十岁,三十岁看不懂四十岁。杨火星倒提着定国,立在原地,看李慎背着薛白狼,牵着王真一步步走远。身边李西风呻吟着从石堆里爬出来,扶着腰冲他点点头,然后大呼小叫着去追李慎。
看着他们,杨火星就知道,自己老了。
他蹲下身,捻起一撮掺在泥土里的白色粉末,刚才那一箭究竟是谁射的……为什么要冲着王真?辉光,血屠,东工,庚军,还有谁也插手进来?一个小小的王真,究竟要搅起多大的风浪?
这长安,又何时才能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