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慎宿醉头疼,赖在床上起不来。
副官拎着一只口袋,默默站到床前,半晌,留下口袋,默默地走了。待人走后,李慎撑开眼皮看一眼,发现口袋里是素心斋的餐盒。
跟他昨天买的一样不差,甚至口袋的缝隙里同样别了支桂花。
李慎心里一暖,强自振作着爬起来,洗漱更衣,拎着口袋去找海棠。刚走进院子,就见她在浇花。
虽然只着一身素衣,却依然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和绝世容颜。海棠的美无需多言,李慎与她相处这些年,还是每见一回便要惊艳一回……他沉默着走过去,弯腰摸了摸被水珠打湿的花瓣,抬起头与她对视。
海棠有一双苍蓝色的眼珠,瞳孔的颜色极淡,里面像藏着一片宁静的汪洋,无论何时也激不起半分波澜。李慎冲她提了提手上的口袋,开口道:“买了早点,一起吃吧。”
她安静的点点头。
两人来到海棠房中,将餐盒一一取出,打开。两份杂菜粥,几个小菜,还有一盒李慎指名的豆腐塔。白澄澄的豆腐塔,刀工漂亮的没话讲,一颗一颗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摞起来,边是边角是角,层次分明玲珑精致,叫人看了都不忍心落筷。
海棠见了这豆腐塔,抬起头看李慎一眼。
李慎笑。
“还记得吗?就是光明塔边那家,叫素心斋,我带你去过。”
海棠点点头,伸出筷子夹起最上层的那颗豆腐,在酱碟里蘸了蘸,然后放进李慎碗中的汤匙……一如李慎当年对她做的那样。
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偶然发生了交集的陌生人。如今想来,或许一切早有注定。
李慎陪她用完早餐,仍旧还是无话可说,他起身正要离开,却被她叫住。
“我给你绣了条发带。”她让他坐下,将他头上随意绑着的皮绳拆掉,用明黄色的发带仔细束好,“这颜色,很衬你。”
李慎对着镜子看了看,感觉一瞬间年轻了十岁,于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承认她说得对。
离开海棠的屋子,李慎伸了个懒腰,还是有些提不起劲。他打算去睡个回笼觉,可刚躺下还没睡着,手机就不依不饶的响起来。
李慎一看来电显示,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他在床上正襟危坐,按下通话键,把手机举到耳边,谨慎道:“大帅,您找我?”
庚衍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听不出喜怒。
“在哪?给你半个钟,到我办公室来。”
不待李慎回答,对面已经挂了通讯。
李慎握着电话,脸色有点难看,庚衍语气不好,他听出来了。但为什么不好,他不知道。按着以往的经验,一般庚衍这么跟他讲话,那就是他要倒霉。他木着脸取了车飙到庚军大楼,楼里面还有些昨天留下的花篮条幅没取下,依旧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李慎搭电梯直奔顶层,庚衍办公室,敲开门,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庚衍的办公桌前站着两个人,左边的是李西风,右边的,是耿连成。
李慎有些了悟。
他闷声不吭的走上前,站到李西风与耿连成中间的空位,两手贴着裤缝,眼观鼻鼻观心。庚衍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批复文件,口中淡淡道。
“现在人到齐了,都说说吧。”
李慎觉着没什么好说的。按理来说他被狠狠玩了一把,本该恼火愤恨,可事实是庚衍亲自出马给他长脸,这一跌一捧,算到底他还赚了。
李西风却很不爽。
“某些人似乎对我安排的座位很不满。”他凉凉开口,扭头看向耿连成,语气里充满讽刺,“怎么着?我是得罪您了?还是位子给您安排的不妥当了?您说您闲着没事干,把人家椅子搬走是想闹哪样?小儿多动症啊你?”
耿连成目不斜视,压根不搭理他。
李西风猛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揪起耿连成衣领,激动的脸都扭巴了,“卧槽你娘!昨天那是什么日子什么场合?多少人看着呢啊!你他妈要耍贱私下里随便你!能不能别在公共场合给庚军丢人?嗯?我问你能不能!”
耿连成扳住他的手,用力将一根一根手指起开,表情冷漠中带着嘲讽。
“我丢人?”
“某些人这么久都不出现,我还当他已经死了。像这种人,留他的位子做什么!”
李慎抬起头,总算正眼瞧了耿连成。
耿连成是秦国正规军出身,官至左将军,后来卷入夺嫡之争,一家老小死得精光,独他一个逃到长安城,改行做了佣兵。这人心机手腕都是一流,实力也不是吹的,他瞧不起佣兵一盘散沙的作风,把正规军和官场的那套当真理,讲纪律,讲官威,狂的没边。
他跟李慎不对盘几乎是必然,尤其李慎凭着资历还压过他一头,霸占着作战主管的位子,更叫他心生不服。
“我说,小耿啊……”
李慎的垃圾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庚衍出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