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 池中月都没有再见过任清野,就连电话都打不通, 一直关机。
池中月不经意地跟池荣贵打听过,得知任清野和猎鹰对接去了, 为了安全起见,全程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池中月一直知道“猎鹰”的存在, 是池荣贵的一大客户,同时也给池荣贵不断引入新技术。在哥伦比亚出现的新型毒品,猎鹰就把样品拿给池荣贵, 池荣贵的制毒师给弄出来之后, 猎鹰就能以较低的价格拿回哥伦比亚去卖。
但这一来一往,哥伦比亚的货源就常常流入中国市场, 所以猎鹰一直是警方一直重点调查的对象。
但由于他行踪隐秘,警方从来没有收获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而任清野这一走,就是接近一个月。
赵寄明和秦西晨已经在三周前完成了池中月的鼓膜成形术和听骨链重建术,现在就等一周后新生鼓膜完全重新生成, 观察手术情况。
但现在,池中月每天包着纱条, 什么都听不见。
赵寄明和秦西晨每天都会来一次, 检查恢复情况,他们要在这里待到确保池中月手术完全成功了才会离开中国回日本。
池中月想,池荣贵这次果然是为她花了大价钱。
这一天,由于池荣贵也要出院回家了, 吩咐他们留赵寄明吃饭,阮玲香就跟他两人在客厅里交谈。这是阮玲香难得愿意主动与人说话,池中月怕打扰她,就去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她拉开吊床,躺在上面,秋天干燥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已经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让她很快昏昏欲睡。
她睡到一半,干脆把外套脱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十几分钟后,她没睡着,睁开眼时,看到秦西晨站在树下打电话。
她一直在说话,池中月一句也没看懂,估计说的是日语。
而秦西晨知道池中月在看她,却一点也不避讳。
池中月看了一会儿,看不懂,也就没兴趣了,又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头上罩着一片阴影。
她睁开眼,看见秦西晨站在她面前。
“坐。”池中月起身,给秦西晨挪出了一半吊床空位。
但秦西晨并不打算坐。
她就站着,开门见山,说:“池小姐,你知道阿野他去哪里了吗?”
这个“阿野”,池中月“听”得很不舒服。
“秦医生,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秦西晨感觉自己一下子被人给扇了一耳光似的。
百般的委屈顿时浮现心头。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不能叫“阿野”的那一种人了。
秦西晨望向别处,整理自己的表情。
几秒钟后,她顶着一张泛红的脸,说:“请问,任清野去哪里了?”
“出差。”池中月说,“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出差了。”
秦西晨又问:“什么时候回来呢?”
池中月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但秦西晨却觉得她是故意不说的。
眼眶一酸,秦西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说:“池小姐,我下周就要回日本了。”
池中月嗯了一声。
漠不关心的样子。
秦西晨说:“我要回去结婚了,我的婚期定在两个月之后,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回中国。”
池中月说:“恭喜啊,不过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秦西晨满肚子的话一下子被堵得一个字都冒不出来。
是啊,她跟池中月说这些做什么。
她不过是……联系不上任清野,想通过池中月让任清野得知这个消息,看看他是什么反应而已。
虽然她知道,自己和任清野不可能了,她的未婚夫是日本人工智能集团的继承人,父母极其满意,她早就没有退路。
可是,如果,任清野得知她结婚的消息,能露出一丝沉痛的表情,那也不枉他们相爱一场。
“对不起。”秦西晨说,“是我唐突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踩着松软的泥土,往回走。
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控制不住的想法,她回了头,“池小姐,你知道任清野的父母是什么情况吗?”
池中月双腿一身,又躺了回去。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秦西晨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秦西晨觉得池中月一定是在嘴硬,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男朋友的家庭环境的,当初就连她自己,都因为任清野的家庭环境被迫和他分手。
“他的爸爸不知道是谁,从来就没出现过,他的妈妈得抑郁症去世了!”
池中月听了,一开始没什么表情,几秒后,放声笑了出来。
秦西晨觉得她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池中月说:“我妈妈也抑郁症,我爸爸吸毒去世,看来我和他就是绝配。”
秦西晨:“……”
她觉得池中月简直不可理喻,匆匆逃离了这里。
一周后,赵寄明收到池荣贵付给他的巨额尾款后,带着秦西晨回来日本。
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天,任清野还是没有回来。
池中月就坐在院子里荒废度日。
她早已将助听器收了起来,放在了储物间最上层的柜子里,然后,每天都坐在院子里听鸟叫,听风声。
这些声音她从不陌生,但是通过自己的耳朵听到,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终于不像隔靴搔痒,每一道声音,都真真实实地穿过她的耳膜。
池荣贵慢腾腾地走了出来,站在池中月身旁,轻咳了两声。
池中月即刻睁开眼。
“听得清楚?”池荣贵问。
“很清楚。”池中月说。
池荣贵长叹一口气,说:“这么多年,可算解开了你妈的心结,她这几天都开始愿意多说话了。”
这是阮玲香很明显的变化,偶尔看到有人来家里,竟然会主动说上两句话。
“嗯。”池中月说,“偶尔也和我主动说说话了。”
突然,两人的交流被身后一阵响动打断,池中月和池荣贵都同时回头,看到阮玲香抱着一盆绿菊,用脚蹬开了门。
阮玲香说:“这都能听见了?”
池中月挑眉一笑,竟有点像讨要糖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