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宋益珊一看她这个师姐来了,顿时觉得今天起床没看黄历。
她只希望安静过日子,不想和她这位师姐有什么争执。
谁知道宋天赐一走进来,便见到了韩小姐,笑着打招呼说:“这位是韩小姐吧?听说您是过来陶窑村采风,是要采访是吗?”
韩小姐一时有点不明白,这是哪位,当下疑惑地看向黑叔。
宋天赐却一步上前,自我介绍说:“我是陶人宋的大弟子,宋天赐,继承了我师父的衣钵,擅长陶人制作。”
韩小姐听了眸中顿时显出惊喜,她看了看宋天赐,再看了看宋益珊。
宋益珊勉强笑了笑:“是的,这位是我的师姐。”
韩小姐显然是有些歉意,不过面对着热情的宋天赐,两个人很快寒暄起来,没多久,宋天赐便把韩小姐请出去,要让韩小姐参观她的天赐陶人馆。
临走前,宋天赐回过头,笑着问宋益珊:“我听说,你也做出一个陶人,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怎么不摆出来?”
宋益珊淡淡地说:“丢了。”
宋天赐听到这话,挑眉笑了下,那笑里,别有意味:“丢了是吗?那么大一个陶人,就这么丢了,也是不容易呢。”
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去。
宋氏陶吧里,顿时只剩下黑叔和宋益珊,两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黑叔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宋益珊的肩膀:“没什么,就是一个采访,咱不缺这个。”
宋益珊其实原本也未必多在意这么一个机会,只是忽然被师姐这么横刀夺走,再想起自己的无能,多少有些不痛快罢了。这个时候听到黑叔安慰自己,还是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如果她真能传承父亲衣钵,发扬光大,父亲在天有灵,也会欣慰吧。”
毕竟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如此没用。
黑叔自然看出宋益珊话语中的勉强,不能制作陶人,这是宋益珊心里的结,多年的结,根本不是三言两语的劝慰就能打开的,当下也就不说什么了,反而问起宋冬松最近的学习来。
宋益珊知道黑叔是真关心宋冬松,他和黑婶两个人没孩子,把自己看大的宋冬松当孙子一般疼爱,也就给他说起最近的学习来。
过了一会儿,黑叔那边还有生意要走,也就离开了。
宋益珊站在展览架前,看着那些自己亲手做出的样品,自然是别出心裁,优美典雅,可是没有人像,也没有任何动物,只有花草景物。
她也只能做出这些而已。
闭上眼睛,想起临死前的父亲,也想起宋天赐对自己的鄙视。
她说,宋益珊你连陶人都做不出,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师父亲生的,又有什么资格当师父的弟子!
她说,师父临死前都不能瞑目,他是对你不放心,对你不放心!他是无人继承衣钵,死都不能瞑目!
宋益珊凝视着眼前那细白的陶器,只觉得那陶盘上的绿竹,慢慢地在眼前扩散,变大,而耳中那不断地回响着的宋天赐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像一根尖利的针,扎入她的耳朵中。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她是无能,她是不成器,可是她不想听了。
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安静地坐在这个小村落里过着自己的日子,不行吗,这样也不行吗?
一双略显沁凉的手,轻轻环绕在她的腰上。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往后揽去。
她的身体靠在了一个并不算太宽阔的肩膀上。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捂住耳朵的手上,她听到一个低哑温柔的声音问道:“你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