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停住了脚步,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望着阮萌和罗小灰。这是个很瘦的男孩子,更显得眼眶凹陷颧骨突出,他的眼睛是涣散的黑色,黑得没有焦点,泛出诡异的死气,身上的衣物只能勉强算整洁干净,手和脸尤其脏,指缝中满是黑色的污渍,像是很久没有洗过澡了。
孩子有些怕生,站在远处,不敢走近来捡地上的球。
罗小灰很喜欢小孩,便顺手弯腰捡起那只脏兮兮的旧竹球,吹了吹上面的污渍,朝前走了两步,弯下腰将球递给小孩,笑道:“呐,你的球。”
小灰年纪也不大,笑起来十分可爱,脏孩子shǔn xī 着黑乎乎的拇指,半晌才鼓足勇气,怯生生地从罗小灰手中接过球。
球里密封的铃铛叮当作响,孩子用蹩脚的声音磕磕巴巴道:“阿爹说,说别人帮、帮了自己,要说,说谢谢。”
罗小灰很开心,也不嫌脏,摸了摸孩子的发顶,道:“外面很危险,快回到你爹身边去吧,当心染病。”
小孩点点头。
叩、叩、叩……
雾中又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轻而沉稳,明显是个成年男人,阮萌赶紧将罗小灰拉回结界护着。而那抱着竹球的孩子却像是见着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瞪大眼,大叫一声朝阮萌身后扑过去,一边发出暗哑的嘶吼,一边红着眼喊道:“放、放开阿爹!”
这又是哪一出?
阮萌回头,正巧看见玄念拎着一个人影,缓缓从雾中走出来。
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穿青衫,头戴布巾,样貌清隽,只是面色有些苍白。此时他如同一只鸡崽般,被玄念轻飘飘地拎在手里,满面惊慌之色。
阮萌从年轻男人怀中抱着的药箱上猜出了他的身份,大概就是城中唯一留守的陈大夫了。
只是,陈大夫为何会被玄念拎在手里?莫非方才巷口那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就是他?
那脏兮兮的孩子连心爱的竹球也不要了,如被激怒的小兽般扑了上去,龇牙咧嘴,像是要将玄念生吞活剥似的:“坏人,放、放手!”
直播间已经沸腾了。
【你大爷:之前那个大叔不是说,陈大夫只有一个女儿吗,哪来的儿子?】
【兔美酱:楼上好厉害!我全程都舔男神颜去了,根本没注意到别人说了些什么(⊙v⊙)】
【你大爷:我是直男,谢谢。】
玄念显然也注意到了疑点,他嫌恶地躲开那个脏小孩,将陈大夫拎到地上站好,冷声问道:“你还有个儿子?”
出乎意料的,陈大夫瞥了一眼那个脏小孩,战战兢兢道:“陈某……没有儿子。”
“阿爹!”见到陈大夫矢口否认,小孩瞬间瞪大了眼,眼中泪花打转,一副被人遗弃的可怜样。
陈大夫看上去是个相貌温和的人,此时却是白着脸,看也不看那脏孩子一眼,只连连摇头,坚持自己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这可就怪了,莫非这小孩智力有些问题,连自己爹爹是谁都分不清楚了。
阮萌正疑惑着,忽见直播间有人打出一条会员专属的彩色弹幕:【你们发现没有,这个陈大夫……没有影子哎。】
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直播间瞬间安静如鸡。
阮萌有意识扫了一眼陈大夫的脚下,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而下!
耒城虽然阴气笼罩,但每个人或多或少脚下都有淡淡的影子,只有陈大夫的脚下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莫非,陈大夫就是疫鬼所化?
“上仙小心!”阮萌张了张嘴,想要提醒玄念小心,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旁的罗小灰却像是被人抽干浑身力气似的,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小灰!”阮萌大叫一声,忙蹲下身去抱起罗小灰,只见小灰呼吸急促,脸颊泛起不正常的嫣红色,已是呈现半昏迷的状态,阮萌摸了一把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糟了,小灰该不是感染疫病了!
几乎是同时,一阵阴风乍起,那陈大夫趁乱从玄念掌下逃脱,连同那脏兮兮的小孩也不见了身影。
原来不是做梦,这系统真的存在于自己的脑海呢。阮萌松了口气,问:“这又是什么地方?”说罢,她看了眼头顶的血条 :“恢复到92%了,这么快!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