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戏弄够了的皇太后终于满意点头的时候,秦弦便猛地转过身匆匆离去,那身影就好像是背后又鞭子在抽他一样。
等到新任小皇帝的背影匆忙消失之后,谢依才含笑放下车帘,向着车外吩咐道:“走吧!”
一个姓秦的她见过了,还有一个姓秦的没有见呢。
安乐候虽然听起来有个公候的封号,但是实际情况是什么样子的谁都知道,现在的安乐候能够留下一条命已经是上苍仁慈,所以想要再过得美滋滋的那时绝对不可能的。
出了宫后的马车,只是拐了个弯儿,便径直来到了挨着皇城边的一座小宅子前。
真的就是个小宅子,不过就是两三间屋檐漏雨的低矮瓦房,还没有一人高的土胚墙,院门是用一捆干柴乱七八糟扎起来的,简陋的很。
这座一看便寒酸至极的宅院,就算是乡下有点儿小钱的富农都比这住的要好些,若是对不知情的人说,这里面住了一位侯爷,旁人死活是不会相信的。
可是谁又知道,这里面不但住着一个侯爷,住的还是一位曾经的君王。
正当谢依眼含讽刺的下车,伸手推开那扇柴门时,低矮瓦房里面刚巧走出一个虚弱干瘦的男人来,手里面端着半盆水想往外泼。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在半空中相遇……
“哐当”一声,那个干瘦的男人顿时丢了自己手中的铜盆,像是被马蜂给哲了一般跳了起来,看着谢依的脸又哭又笑,嘴里面嚷嚷叫着:“怎么是你、怎么又是你…我落得现在这个模样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来……”
谢依看着这个面黄肌瘦、颧骨凸出、身体干瘦脱了形,脚上趿着的鞋子漏出了一根脚趾、身上的布衣还打着补丁的男子,心底下不禁叹息了一声。
自己在年少时,究竟是怎么爱上这个人渣的?
自从秦灏景被推下皇位之后,秦弦本想要杀了他直接一了百了,但是与他有着夺妻之恨的江卫梁却不同意,一定要留下他的性命,敷衍的封了他一个安乐候的爵位,却给他一个下雨天都漏水的宅子、每个月一吊铜钱的花销,就是为了折腾自己的这个仇人。
如今优渥的生活不再,严苛的生活逐渐磨去了秦灏景身上的锐气,只剩下满满的愁苦之意和被生活折磨的面目全非的模样。
随着连秦灏景最后一点儿可以值得称道的颜值都没有了之后,现在的谢依,昔日的皇后,再看他的时候,心里面也只剩下满满的恶心和大仇得报的痛快。
这边,秦灏景还在痛哭流涕的抱怨着:“你还来干什么?又是来瞧我的笑话吗?还是说你又有什么噩耗要告诉我……”
上一次谢依来这里的时候,就只是为了告诉他,他以前最爱的何淑妃,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了江卫梁,这两个有情人在历经磨难之后终成眷属。
上一次他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哀嚎了半晌,谢依就站在一边欣赏他的丑态欣赏了半天。
而这一次她又来了,是为了告诉他……
“不错,我这次来就是无聊了想告诉你…”谢依对他露齿一笑,缓缓道:“你以前的那些嫔妃们,自从你下台之后都按照太妃的待遇养在后宫里面。”
“最近,秦弦那小子(在齐王和丞相的威胁下)新颁布了一条法令,若是有子女的太妃可以出宫跟着子女生活,没有子女的太妃可以选择留在宫中、或者…回到自己父母的家中。”
她又露出一丝冷笑,叫秦灏景心底里发寒:“回到自家家中的太妃们,就算是再次重新成亲家人也没问题噢!”
“什么!”
这个消息对于秦灏景来说不亚于平地惊雷,惊得他失声尖叫。
虽然他不在乎这些后宫嫔妃,但是在自己心底里却不允许这些人离开,更不用说重新嫁人。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脑袋上戴了无数顶绿帽、
看着秦灏景失态的模样,谢依瞧着有趣,又故意说道:“这条法令一颁布,你以前的宠妃之一,萧贵妃便是最先出宫嫁人去了,今天估摸着就是大婚的时辰。”
“什么…不、不可能、不可能……”秦灏景的两只眼睛都快要发红了:“那个贱人,贱人…怎么能嫁人……”
“人家怎么不能嫁人?”谢依嘲笑道:“人家长得年轻又漂亮,又是个知书达理的才女,家境还好,又特别识时务,为什么不能嫁人?”
“就算是她不是头婚,但只要她家里面放松些标准,想要再择一名如意郎君还是足够的,难不成你觉得她还看得上现在的你吗?”
三言两语、嘲笑讥讽,谢依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挑动着秦灏景的心弦。
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般,他突然长长的凄厉哀嚎一声,抱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儿:“你闭嘴,我不听,不听——”
瞧着现在这副烂泥一样的秦灏景,谢依顿时也没了兴致在继续嘲讽,斜了斜眼睛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开。
重新坐上回宫的马车,又开始无聊的谢依倚在靠垫上,心里面慢慢思索着。
“太后,咱们现在可是要回宫?”
诗韵在车外问询道。
谢依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勾起嘴角,掀开车帘道:“现在时辰还早,不着急回去。”
“让车夫转个弯儿,咱们直接参加萧氏的大婚去,之后等婚宴散了,就在去齐王府上住上几日,与何氏在一起说几天话。”
诗韵愣了愣,即刻改换了车队的行程,让马车一路向萧府驶去。
谢依满意的笑了一下,重新倚回车内,慢慢的眯起眼睛。
突然也想像走廊下的猫儿一样,偷懒打个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