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有一行小字,就五个字。【我要做女侠】十三四岁的时候, 禾儿最大的梦想是这个,为此还很花时间琢磨过, 世上究竟有没有轻功、哑穴在哪里。稀奇古怪的念头一个接一个。高明有时候都跟不上, 他是务实的人。这会拉开书桌抽屉, 翻出自己的存折。其实没攒下多少钱, 做生意总是要本钱,他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急起来反而会出事,叹口气又收起来。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说:“努力吧。”这种事, 是禾儿会做的。她很擅长自我鼓励,好听话一串一串,好像从不害怕失败, 永远生机勃勃。高明往床上一躺,手枕在脑袋后面看天花板。老式的房子,都是尖顶、木头梁。禾儿爱藏钱,在家还狡兔三窟,生怕哪天遭贼给一锅端,有一阵就藏在梁上。侧过头,蒙着头,想着的都好像是哪个人。高明不由自主笑出声,听见敲门声说:“在呢。”大米一大早就出门就店里,看见人有些惊讶道:“这就回来了?”高明含糊应,问道:“这几天没什么事吧?”要说大事,肯定是没有。但有件事,大米心里是觉得有点奇怪的,本来也是要跟他说,这会拉过椅子坐下来说:“我姐最近不太对劲。”小麦?高明猛地坐起身,说:“哪里不对?”都是些蛛丝马迹。大米说:“我好几次去店里找她,店员都说她出去了。”小麦平常可是舍不得少挣点钱的人,常说店里少一个人,就少接待好几个客人,几乎都是白天去,晚上才回来。一次两次也就算,好几次是什么。都是一起长大的,什么脾气能不知道。光凭这句,高明就也觉得不对了,蹙眉道:“你没问她?”大米点头说:“问了,她说‘你不是让我多出门玩玩,见见朋友嘛’。”说得他好像是不情愿她出去玩一样,倒叫人没话说。姐弟俩都是市区上的初高中,同学肯定有不少的,换个人说这话,都挺有道理的。但高明一听,就知道是编的,说:“不大可能。”可不是嘛。还有句大米不好意思说,是月婷跟他说的,觉得他姐这阵子面含春色,倒像偷偷摸摸处对象的样子。要说姐姐有意中人,他是一百个没话说,怕就怕是魏浩然,这人他是怎么都看不上,有些惆怅道:“我就怕我姐是又叫姓魏的骗了。”那人,一看思想就不够端正,他姐看着是精明,可喜欢这种事情,有时候就是让人失去理智,从古至今都是这样。高明心里也觉得魏浩然不行,配不上,想想说:“再问问吧,要真是,也别硬着反对。”大米就这么一个姐姐,叹气说:“我知道。”他又不是傻的,要是强硬反对,按他姐的脾气说不准更非要做。只是这事,也不适合高明开口,反而得是禾儿,女孩子之间总是更坦诚,王月婷又不是个偷打听的好手,十有八九把自己套进去。好哥们,话到这意思就很清楚。虽然是一起长大,但大米要是有事找禾儿,也得找高明做“中间人”,反过来也是。两个人嘀嘀咕咕几句,把这事定下来。大米去工作,高明睡了一会,也起床出门。禾儿到家之后其实没怎么休息,洗澡吹头发,一早上就过去,索性赖在沙发上半合眼,开着电视。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睁开眼,看手表说:“吃午饭吗?”中午十一点多,是该吃饭。高明“嗯”一声,半蹲下来看小黄说:“好像没什么精神?”禾儿一边穿袜子,一边答道:“夏天,怕热。”冬天又怕冷,毕竟是十二岁的狗,连看人都没办法昂着头。家里没人的时候,都给它开风扇吹着、开炉子烧着,觉得多半就这一两年,提起来就叫人伤感。高明心想自己不该说这个的,转移话题道:“大米刚刚跟我说……”两个人边说话,边肩并肩往外走。禾儿把门锁好,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上头,说:“魏浩然可不行。”他们一致都觉得不大好。哪怕是朋友没得做,都得“多管闲事”。禾儿当即应下来,说:“我晚上就去问问吧。”毕竟宜早不宜迟,只是她这几天不在,肯定得先去单位看看什么情况的。培训班是大事没有,暑假招生进行得有条不紊,以前大家都是上少年宫,但那儿有个缺点,虽然不收费,可是一个班的学生太多。有条件的人家,总想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甚至有人来打听,这儿教不教特长,什么美术、乐器的。只要有人想学,培训班就能把课开起来。他们前期都是这样的,哪怕一个班只有两个学生都开课,要紧是口碑先做起来,之后的再徐徐图之。现在一切事情几乎都在正轨上,禾儿操心的就是自己那些复习材料的事情,琢磨着要不去上杜鹃那里去一趟,看看这次高考成绩究竟会怎么样。也不单是为宣传有没有效,她虽然在不错的家庭里长大,从小衣食无忧,但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总想着用有限的力量,为社会也创造出一些价值。贫困地区的各项资源都很紧缺,肯读书的人更少,要是一个地方能多出两个大学生,稍微有点条件的家长看到希望,也会更愿意供孩子上学。或许若干年后,里面也会有人像杜鹃一样,回到家乡做建设。杜鹃出考卷拿到的那点钱,全用来买猪崽,什么经济专业的知识都抛之脑后,倒是用来研究母猪的生产发育,深感自己当年报错志愿。其实她报的就是农业类专业,不过成绩太好,名校都有权利调档案,直接就把她挪到经管去了。结果到最后,还是养猪。可不容易,几个同学能给她弄点资源都帮上。这个想办法批饲料,那个想办法介绍专业饲养员。可以说既是同学,将来可见也是人脉,眼下社会就是这样,光凭一个人干不成什么大事,但这也是好事,又不是以权谋私。杜鹃心里是感激的,时不时来信汇报猪崽们的近况。哪头猪有几斤几两重,禾儿现在是都了如指掌,好像是自己养的一样。学生也都是她的心血,看着教室里还有几天要参加考试的脑袋们,就有一种嫩芽要出土的喜悦感,成就十足。禾儿只要往后门一站,学生们就会警惕起来,跟在学校里老师在窗外差不多,实在是她的威慑力太强。毕竟成绩好的人,在他们面前比老师好像更是权威。可以说,她就是培训班的金字招牌,闪闪发光。哪怕人在,不做什么、说什么都叫人安稳。像教务上的事情,其实都是由陈辉明负责,他既是长辈、又年纪大,但对着侄女也是客气,只觉得她是主心骨,毕竟很多事情自己没法拿主意。禾儿一下午就是忙着签字、点头、听汇报,觉得自己怪有范的,直到月亮升上来才消停。夏天天黑得晚,哪怕是七点,还是蒙蒙亮,最近市政还在控制用电,路灯都没舍得全亮,只靠着各家店里的灯,映在街边。她慢慢往外走,知道高明今天不会来接,拐过两个路口到小麦店里。到的时间很不巧,人不在。员工都认得她,说:“我们老板下午就出去了。”禾儿是听高明转述而已,这会自己心里都觉得不好,小麦从来是挣钱不辞辛劳,手缝里掉出粒沙子都心疼,怎么可能出去一下午。她笑盈盈说:“那有说去哪吗?待会会回来吗?”有个本来要说话的,叫另一个按住,两个人使眼色后,说:“老板的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虽然没有答案,倒叫禾儿高看一眼,毕竟嘴巴严的讨人喜欢,要是有那种爱把老板的事情到处说的,才叫人烦。现在这里职工挺多的,她也不是都认得,心里把人家样子记下来,说:“行,我就是送点特产来,既然她没口福,你们吃吧。”说完就走,特意往魏浩然店的方向走。泡沫红茶店就开在主路上,生意不知道多好,他一天到头全在店里头忙着,只要到吧台点单就能看到人,今天恰巧也不在。两样加起来,叫人不多想都不行。禾儿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往家里走,只觉得有些棘手。第29章 担心第三更小麦的事情, 可以说挂在几个好朋友的心头,尤其是大米。他甚至企图去跟踪,不过被其他三个人给压下来。将来要是小麦知道, 指不定要发多大脾气, 哪有这样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