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闻媒体这方面很有人脉,她本身是写文章的好手,早年靠给各大报刊投稿没少挣钱,加上这次的话题度足,文章尖锐,又有对教育系统的反思和教辅材料出版业的分析,最后顺利登在《沪市日报》的头版。当然,这篇文章名为澄清“高考舞弊”事件,实则是鼓吹《高考秘宝》。什么“我校杜老师经过多年研究,出了一道和高考原题百分之九十相似的题目,引起不知情人士的误会,给公安局添麻烦,也给社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在此,我校再次澄清,所有题目均为禾苗教育培训班的老师的研究成果,特编撰为《高考秘宝》……”用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但偏偏又叫人忍不住好奇,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押中高考题目吗?家长总是舍得为孩子花钱的,别的不说,先买一科回家试试也行。其实现在国内这样系统出复习考卷的没几家,很快就有学校发现这件事。沪市好几所高中,都倡议有条件的学生们可以买回来做,毕竟好不好,老师看一眼就知道。作为大城市,沪市和首都一向是各地的指向标。禾儿哪儿也没放过,到处宣传,头批货简直是供不应求,印刷厂连夜加印。好东西,谁买谁知道。连带禾苗教育的人气也慢慢升起来。好些去老师家补课的家长,其实也发现很多不便利,一是一个老师只能教一门课,有的孩子要学好几门,只得东跑西走浪费时间,不像在培训班,楼上楼下的功夫。而且人家还有专门的人做课后反馈,半个月就给家长报告孩子的近况,按学生成绩给排班,不会程度参差不齐地一起上课,考卷也总是不同题目轮着来,察觉到孩子退步就给一对一多补补。这些都是一个老师做不到的事情。人家就一个人,哪能给你整这么多花样。禾苗教育收费贵,不是没有道理的。禾儿每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毕竟好坏体现在学生成绩上还是很明显的。随着各校期末考的成绩陆续出来,禾苗教育又迎来报名高潮。实在是和之前在这儿的效果比起来,差距不小。和上一次相比,禾儿觉得自己的心态好,深觉得人要是从一开始太顺利,很容易美得没边,人还是得稳扎稳打。下班后高高兴兴去找好朋友王月婷。王月婷毕业后开了家超市,正对着百货大楼。生意红火得不行,小老板的架子足得很,看到人说:“哟,稀客啊。”禾儿撞她一下说:“好好说话。”又说:“我可是能给你送钱的啊。”王月婷挽住她的手,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边走边说:“我到了一批很奇怪的东西,正要叫你尝尝。”禾儿警惕道:“有多奇怪?”说是奇怪,其实也算不上。王月婷先给她泡杯咖啡说:“喝一口试试。”苦过苦瓜。禾儿眉头都皱起来,随手抓起边上的糖,剥开吃又吐出来说:“这是什么?”王月婷本来是要拦她,没拦住,差点笑断气,说:“你男人下午让人送过来的,说是什么榴莲糖。”她自己尝过一口,都觉得奇怪得很。高明专做电子产品进口和日用品出口,仅有的食品都是给王月婷留意着的,也算她店里的独家货。今天这些也是。几个员工有的尝着说很不错,有的脸皱巴巴,她都拿不准,正好有人送上门,都不用好话说就自己剥开,命运真是凑巧啊。禾儿嘴角一抽一抽,说:“榴莲是什么?”国内没见过在卖。王月婷倒是知道,说:“是种水果,东南亚种得多吧。”禾儿摇摇头说:“在国内种也卖不出去。”她仔细闻闻,觉得味道就是有点奇怪,说:“你想卖这个啊?”王月婷没想好,不过说:“我吃着还行。”就跟豆汁似的,禾儿能喝,她一口都碰不了,各花入各眼呗。但超市嘛,最好是卖些大家都喜欢的东西。王月婷几经思量还是说:”算了。”又把话题转到她刚刚的话上,说:“要给我送什么钱?”禾儿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嘛,给职工发点福利。”各单位一直都有这种习惯,一年到头什么端午、中秋的,都要发点什么。这就是谈生意的架势了,王月婷也不含糊,给她看自己新做的小册子说:“来,方总请看,我们有各式套餐,任您挑选。”一样一样的,还挺齐全。禾儿赞赏看她一眼,两人才不管什么交情,讨价还价毫不手软。最后是王月婷敌不过,嘟嘟囔囔道:“你这样我真的会亏本的。”话说得跟真的似的,禾儿才不信,本来要争,憋不住笑个不停说:“咱俩在做什么啊?”王月婷也觉得好笑,说:“在做生意啊。”又挑剔道:“你刚刚少一句‘不卖我走啦’。”活像在这里过家家,但订单是实打实的。禾儿给过订金,这才满意道:“逛街去要不要?”大米来接人,已经等过一会,听见赶紧给高明单位打电话,这样不至于他一个人枯坐着等,两个人还有伴说说话。高明差点没能接到,他租的办公室在二楼,一楼有传达室,人刚下班走出没几步,就被老大爷叫住,听完打上车,直奔百货大楼。大米已经自己陪逛好一会,看到他松口气说:“来来来,咱俩唠唠国际形势发展吧。”高明挺配合的,往他边上一站,两个人靠着墙说起话。第20章 阴差阳错第一更从百货大楼出来, 已经过吃完饭的点,但他们还是空腹状态,禾儿一看手表, 说:“叫上小麦吧。”要不五个人里少一个, 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几个人都说好, 边说话边往化妆品店走。沪市现在主要的商业街就这么大, 以百货大楼为核心扩散, 越靠近它的租金越贵。小麦的店是消费高, 理所当然离得近, 走几步就到。往常这个点她都在店里, 十有八九忙得顾不上吃饭,今天是不见踪影。大米一问,店员说:“老板跟人出去了。”这倒是比较稀罕,大米追问道:“谁啊, 男的女的?”店员犹豫两秒钟,还是说:“男的, 好像是她高中同学。”说完又觉得自己不该张这个嘴, 假装在忙于工作。高中同学?大米虽然比姐姐小两岁, 实际上一直是一届, 除开大学阶段,两个人还非常凑巧地是向来是同班同学。他脑海里飞过可能的人, “啧”一声说:“会是谁呢?”表情若有所思,主要是对男人的警惕。不过既然小麦不在,他们就自己去吃饭, 走进一家附近的店,一边说着话。才进去,大米就低骂一声, 说:“怎么是他。”几个人都看过去,小麦对面坐着一个男的,寸头,眼角有道疤,嘴唇薄薄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表情十分兴高采烈。不过一切都在看到大米的时候戛然而止,似笑非笑说:“老同学,好久不见啊。”谁跟他是同学。大米绷着一张脸喊道:“姐。”小麦难得在弟弟面前有些心虚,说:“你们也吃饭啊。”就这会功夫,禾儿也从记忆里把这人扒拉出来,手肘碰一下王月婷,两个人交换眼神,都有些了然地望向小麦。小麦不自在地抽抽嘴角说:“坐下来一起吃吧。”又介绍道:“这是我和大米的高中同学,魏浩然。”魏浩然除开对大米有那么些阴阳怪气,还是挺正常的,一一打过招呼后,几个人换张大桌子坐。禾儿趁着换座位的功夫,凑在小麦耳边说:“是他吧?”小麦轻轻“嗯”一声。其实她也有些茫然,不知道魏浩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好像一颗心轻易又叫人撩拨起来,不像平常的样子。禾儿一下子理解大米的愤怒,说:“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不管是当年转到你们班,还是转走,到现在出现,都很莫名其妙。”其实就是短短两个月的前后桌同学,在最要紧的高三时刻。可惜少年人的心思也起得很快,小麦记得当时的怅然,还跟好朋友们说:“我以为我们有默契。”是好好考上大学,以后可以“通信”的那种默契,毕竟在高中时代,大家都很含蓄,即使是大学生,大家也会遮遮掩掩,一律管对象叫“笔友”。她现在一时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只说:“算,都过去了。”但禾儿这话说的音量可不小,很是为好朋友抱不平的意思。魏浩然觉得大米的拳头都快砸到自己头上了,说:“我刚从宝岛回来。”